在行走中回望

禾素

中國作家協會第十次全國代表大會在北京開幕,港澳台代表團及中國作協外聯部工作人員在大會堂前合影。(資料圖片)

機身在強烈顛簸中,昆明飛往北京的航程,正午之後機上的人們似乎都睡得安穩。有時候生命的奇妙就在於此,一些事物在激烈地演繹著,一些事物又在安然地應和著,激盪與沉靜,矛盾中對立,矛盾中互和,矛盾中共存。

疫情下的出行,整個世界皆困難重重,沒辦法,關關難過關關過。整個世界的運轉像是被裝了一個時間延緩機,從前快速行轉的一切,都被迫延緩,像鏡頭裏的延時,整個世界的步伐一卡一頓地,變得緩慢,變得謹慎,諸多難以解釋的現象,甚或可以稱之為詭異。在特殊的這一年,彷彿所有的事物都被阻隔,人與人之間交往受到阻隔,城與城之間交往受到阻隔,國與國之間交往受到阻隔,世界與世界之間受到阻隔......如此巨大的阻隔之下,誰能突圍而出?被困住的,不止是人,或許還有人心,更有意志及精神。

因為疫情,回到家鄉雲南芒市的我將近兩年時間沒回過香港。一些普通的數字,十四+七+七,成為來回內港兩地的時間代價,隔離時間相加幾近兩個月時間,這樣的成本太高,索性就安心待在了老家。去年十一月接香港作家聯會會長潘耀明先生來電,讓我先不要回港,作好準備參加中國作家協會第十次全國代表大會。能夠作為港澳台作家代表進京開作代會,豈止是無上榮光這麼簡單,即便再困難都要克服,都要衝破。我身處的邊疆小城芒市因疫情防控原因進京受限,唯有提前十數日出發往昆明,就為將那特殊的*號給去掉,確保北京健康寶正常通過。所幸決定正確,終能順利參會。

第一次到人民大會堂參加如此盛會,也是第一次如此真切地聆聽習近平總書記的重要講話,整個過程,我神情專注而又禁不住激情澎湃,作為香港作家,同時也是身在香港二十七年的傣族作家,感覺自己身上的責任和使命愈加重了。在認真聆聽的同時,我也在認真思考,未來的日子應該怎樣才能更好地用手中的筆,將港人的家國情懷,將香港文化與內地文化,甚至是少數民族文化更加深刻地融合與凝聚在一起,展現出新時代的新風貌。

香港一直是個包容性極強的城市,九七回歸以來,香港能背靠祖國,社會和諧、生活安定,身在香港的我們亦見證了一個時代的不斷變遷,而身為作家更應該為香港的繁榮穩定默默作出屬於自己的那份貢獻,應不懼種種困難堅持多寫作品、寫好作品,讓香港文學能夠更加活躍,在灣區、在中國、在世界產生更大的影響。儘管在香港不一定每個人都會有自覺的家國意識,正因如此,我們每一位作家更應該擔起重任,讓文字的力量,在無形中加速香港的去殖民化進程,助力香港和內地進一步緊密融合以及香港的繁榮穩定,做好內、港兩地的情感聯絡員。

這一次的參會,讓我感觸良多,更讓我從內心激發出一股創作的熱情和力量,即將到來的一年,我當謹記習總書記的講話,結合香港的實際情況,寫出更多有筋骨,有道德,有溫度,有深度的作品,用作品來說話,向世界講述我們的故事。

會後即以傣族作家身份受邀參加《民族文學》名家走進烏蘭察布採風團,一次偶然的旅程,卻得到意料之外的收穫。

出行的愉悅與痛苦,思想的沉澱與昇華,若是腳步邁開,心卻被生活中的瑣碎捆綁,或許你將一無所獲。烏蘭察布行開心愉悅,找回了童年記憶,遇見純粹的藍,吹過冷冽的風,踩過霸王河邊的雪,跳過冰湖上的舞蹈,感受過最好的時光……

站在烏蘭哈達火山口,天空可以如此乾淨,藍可以如此純粹,在仰望的那一刻,你的心你整個的靈魂似乎都獲得淨洗。塵世間的污濁,過往的錯,那偶爾閃過的意念,在面對那真實而盛大的藍之後,一切歸零。所有的錯念,在那一刻被清空;所有的遺憾,在那一刻得到補給。行走的意義,在那一刻開始具有深刻的體驗。倘若是有心人,便會接收到來自天地萬物之靈氣,更會感應到身旁事物所發出的善意。新的一年來臨之際,這是上蒼最好的饋贈,舊事遠走,從新開始。

芒市,傣語稱勐煥,意為「太陽升起的地方」,也稱作黎明之城。(資料圖片)

在昆明飛往芒市的歸途中,看飛機升上半空,少有地一直貼著地面飛行,許是西南地域的特殊,你便有機會看到眼前奇特的景致。舷窗下的城市,明亮的燈火鋪開一路星盤,從天上往下看,幾抹雲淡淡地妝點著黛色的夜空,地下的路道四通八達,星光璀璨,從眼前伸延至天邊,燈火裏的昆明,在向旅人們講述著百姓的生活,城市的文明。

透過舷窗,看著故鄉的大好河山,每一道溝壑,每一座山脊,每一寸紅土地,都是我熱愛著的。生命給予的美好如此豐碩,那些善意,那些光亮,日夜兼程,照我前行。頭頂有光,心中有愛,且讓我將它們分散出去,將愛與暖撒滿人間。

回到雨後的小城,車窗外熟悉的街道上,亞熱帶的花草樹木依然繁茂,那一閃而過的每間店舖你大概都知道它的名字,甚至有些還是相熟的朋友所開。你的心突然就覺得莫名地安穩、踏實,那一刻,你想歌唱、想笑、想流淚、想跳下車去擁抱那滿世界蔥蘢的綠意。還能說什麼呢?從寒風凜冽的北方歸來,這一路鋪開的綠,是盛大的歡迎禮,亦是心靈的安慰劑。或許,這就是故鄉的力量。

我們的一生,會有很多個不同的旅程,而我們的人生,正是由這樣一個一個旅程的碎片組成,然後慢慢變得完整、豐盈,我們就在各種各樣的旅程中,不斷地成熟與成長起來。未來的日子,不斷地行走,不斷地思考,不斷地經歷,不斷地成長。

禾素簡介:本名方思入。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散文學會理事、中國少數民族作家學會會員、香港作家聯會會員。畢業於雲南藝術學院、魯迅文學院第三十一期高級文學培訓班、第十九期少數民族文學培訓班(改稿班)學員。二ΟΟ六年開始文學創作,作品散見於《明報月刊》、《香港作家》、《人民日報》、《民族文學》、《青年文學》、《讀者》等報刊,發表作品五十餘萬字。著有散文集《風中的蔓勒梗》,為中國作家協會少數民族重點扶持作品;長篇紀實文學《春天裏的人們》(作家出版社出版);詩歌合輯《香港十詩侶》。作品被選入多個年度選本,曾獲中國當代散文獎、《民族文學》年度獎、冰心散文獎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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