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亞文緣廿五年

潘明珠

二ΟΟ二年大連舉行的亞洲兒童文學大會。(作者提供)

與兒童文學共舞,不經不覺間,走過二十五年 ;在漫長的時空裏,有些事,有些人,甚至有某一刻的瞬間,可能比我自己許多其他經歷,都更深刻記憶。也許有了這些深刻的文學足跡,二十五年來東西南北到處走走看看的我,使我更深信,遇上兒童文學,我有幸與文學結緣,實在是我人生重大的福份。

若不是慶祝香港回歸祖國二十五周年之際,《香港作家》網絡版特設有這個二十五年足跡的平台發言,像我這樣一個童心未泯,總是向前看的人,大概很少去回顧過去的歲月吧?

一九九七到二Ο二二,在這四份一個世紀裏,特別在二ΟΟ七和二Ο一四年至親離世這些痛苦年月內,至今那傷口才總算結痂了,我就不想再去碰這些痛苦的印記了。然而不碰它,過去這些年我與兒童文學相遇的經歷,始終對我整個人生產生很重要的影響。

我的兒童文學寫作、翻譯、推廣和教育各種的境遇,或許其中能有點亮麗成績,都和這一段段難忘的記憶、人事息息相關哩。

是這七彩斑斕的文學世界,是它使我永保美好的童心、好奇、熱情,也使我心靈得以安靜,沉澱和昇華,可更自信地邁進我的人生長路。

我們的繪本上舞台。(作者提供)

對愛寫作的我來說,一些數字絕對不只是線性的、冰冷的數目字,而是數字背後,具體的細節和美好憶記。

一九九七 ,那年那天我和同學到天馬艦看香港回歸,晚上我返回家中收到雲姨(黃慶雲)好消息,說由她主編,收錄香港兒童文學作品的一套精品叢書即將出版,其中有我姊潘金英和我的一本《我不願意》,這無疑是雲姨為香港和內地兒文界交流建立之重要里程。《我不願意》這小說描述受移民潮影響的孩子,他們不願意離開香港美好的家,此作品還被製成電視片播放。雲姨是我非常尊敬的前輩,特別難忘!

二ΟΟ二年,我們能和雲姨、蜜蜜同行,一起出席大連舉行之第六屆亞洲兒童文學大會,老當益壯的趙郁秀、張錦貽,張秋生、浙江蔣風……台灣桂文亞、蔡清波……,太多友誼了,這些文學大前輩疼愛我,俱成了我文學路成長將來的榜樣…。

二ΟΟ三年「沙士」肆虐,影響民生,但這一年我反而出版了一套本地特色的郊野公園繪本,獲不少幼兒幼教機構之欣賞重用,另外我還獲得了台灣國語日報的圖畫故事牧笛奬。繪本《樹的家族》更搬上舞台,成幼兒劇公演,大受歡迎。

二ΟΟ八年,北京首次舉行奧運會;我把失去至親的傷痛化作力量,投入指導學生閱讀和寫作,在孩子的天地再展歡顏,在這年,我也很榮幸獲得了北京奧運全國中小學生迎奧運作文大賽的指導教師優秀獎。

二Ο一三、二Ο一六、二Ο一九⋯⋯

是的,久遠的年代歲月即使過去了,一些東西會留下美好的記憶,好像這個陪我出遊和到外地交流的四輪皮匣,這些繪本,珍藏的獎座、證書,當我翻出來整理它們時,它們似提醒我,這些過去和我現在有什麼關係,亦鼓勵我更積極走向未來。

在香港,兒童文學寫作者,都是憑著一股傻勁去為這園地耕耘吧。我永遠記得和姊姊潘金英親赴上海拜會陳伯吹老先生及任溶溶老師的情形,那時她肚內有個小寶寶,後來也是文藝籽子哩。陳老和香港的何紫先生創立每兩年舉辦的滬港兒童文學交流傳統,大力促進了兩城日後的兒童文學發展,他們的赤子情懷及對兒童文學的使命感,更深深感染我們後輩。任溶溶寫得又譯得,一支健筆令我艷羨!他鼓勵我又寫又翻譯,想不到竟在二Ο一九,我和姊姊的繪本,竟受青睞,獲得出版大獎詩意系列繪本,和前輩任溶溶、金波、高洪波共五人並列,出成一套美侖美奐而别具意義之套裝詩繪本哩。我還是第一次受邀作直播發佈新書呢。此情境滋味,難以忘懐!

大奬詩意繪本系列。(作者提供)

是以此因緣,為了感謝前輩愛顧,他們訪港時,我們都見面,西貢海鮮街、理大職員餐廳、浸大聯福樓,就都有過我們和洪汛濤、林文寶、方素珍、謝鴻文等文友的足印,飯局談文說藝……。

其中,對在港賞識我們於微時的首位恩師何紫,為表心中對他這般賞識,鼓勵及疼愛我們,在二Ο一六年的十一月,潘金英和我接連於香港及澳門,舉行講座向他致敬!

我們向讀者們探討及分享何紫的兒童文學世界,最難忘很多老朋友都出席了這兩個講座,還即場熱情分享何紫生前點滴,猶如昨日。

紐西蘭IBBY 二Ο一六。(作者提供)

香港很少有全職的寫作人,大家都要為生活奔波,工餘時才能為興趣寫作,我們改變不了生活的局限,但閱讀和創作的天地卻是無限的,擁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文友,可互動交流、拓展視野,集思廣益,確是人生一大樂事。在文學路上,我曾出席亞州區的大連、首爾、東京、台北、廈門等地舉行的歷屆亞洲兒童文學大會,結交了很多友好,能與名家如王泉根、任溶溶、秦文君、方衛平、蔣風、金波、冰子、饒遠、孫建江、林煥彰、林良、李潼、方素珍、何綺華、中尾明、中由美子等老師交流學習,受益良多!

更重要的是,其中有一些特別投緣,和我倆惺惺相惜,續有往來聯繫,每次彼此相聚,都愉快地談文說藝,切磋進步。

童詩研討會後,與孫建江老師於浙江曉風書屋。(作者提供)

在兒童文學的花園,我筆耕為樂、交流為樂、推廣為樂,二Ο一五至二Ο一九這幾年,我可說是為交流推廣,驛馬星動特別勤。我先後參加了藝海流金江蘇行,中國夢深圳情筆會、兩岸三地繪本論壇,千課萬人兒童戲劇與教學研討及觀摩會,華文戲劇節、中國國際童書展、中國童詩教學與寫作研討會、深圳舉行的首屆繪本年會,還有歐洲斯洛伐克及捷克兒童文學之旅、英國愛丁堡兒童劇節等,還有二Ο一六年八月,在紐西蘭舉行的第三十五屆IBBY大會上,中國兒童文學作家曹文軒獲頒國際安徒生獎榮譽;我和姊姊很高興當日出席了這場世紀盛會,見證中國作家在國際兒童文學舞台上閃亮時刻,令人自豪!

我熱愛寫作、翻譯,也特別關注搭通國際交流之橋,我覺得應該有這一帶一路,讓亞洲和歐洲多主動互連結緣,國際社會間更多地接觸和了解華文的兒童文學;近年我與翻譯家中由美子亦合作了動物之光電子童書的翻譯項目,期望更多有心人能為華文的好作品翻譯、推廣。

上海國際童書展IBBY主席張明舟(左)與作者合影。

於二Ο一八年獲選為國際兒童讀物聯盟主席的張明舟先生正是這文化搭橋的表表者。記得我初次見到張明舟先生,是在澳門舉行的IBBY第三十屆世界大會,他是當時大會籌委,幹勁十足,相信在那次大會張明舟和他的團隊已大力向世界展示了中國童書閱讀推廣的新實力。之後,我有機會多個場合上,向張明舟先生請教,他表示要竭力為中國的好作品翻譯、推廣,並通過中外作者和繪者合作,把更多中國的優秀兒童文學送到國際舞台。新冠病毒盛行期間,他倡議發起中國抗疫童書版權招募活動「生命樹童書網」,免費為全球兒童提供抗疫好書。他多年搭橋的努力已得到國際間重視和肯定,東西書海得以搭橋相聚,他實在作出了很多重要貢獻,令我敬佩!

《小八哥可可》的封面。(作者提供)

我深深感到踏入新世紀的二十多年,社會經濟科技各方面都有翻天覆地的大發展,我們的兒童文學亦應有更多跨界合作,亦要在電子化時代拓展新的平台。例如潘金英和我在青島出版的詩繪本《大樹小樹》和《小八哥可可》與阿根廷及西班牙畫家合作,我還新嘗試於當當網及淘寶網上做視頻直播,為新繪本發佈推廣。香港七A班劇團一休導演把我們的繪本《神奇的毛衣》改編放上舞台,由韓國演員慎惠智,以韓傳統說唱演繹,別具特色和創意。展望兒童文學的未來,要捕捉孩子的心, 大概可善用結合科技、動畫、音樂等多樣化的舞台, 給孩子們帶來媒體時代新的閱讀體驗。

左圖:作家Maria Lazarova與作者合影。右圖:作者與斯洛伐克孩童親切交流。(作者提供)

今年,我尊敬的任溶溶老先生一百歲了,他仍懷著天真純樸的一顆童心,愛文學的熱情未減。記得任溶溶老師每次見我和姊姊,都喚我們作「格林姐妹」,這賜號令我們深感他對我倆的愛顧和鼓勵!我回顧過去二十五年一路走來,但願向任老好好學習,我懷著美好真愛的心,努力追隨前輩的步伐,與志同道合的文學人並肩,一起去做文學這有意義的事業,迎向下一個美好的二十五年。共勉!

二Ο二二年七月二十九日

潘明珠簡介:中英日文翻譯、香港作家聯會理事、大細路劇團董事,公職任香港康文署文學專業顧問、香港書展文化顧問。並於文匯報及校園報寫專欄,主持香港電台文化節目《文學相對論》。近著有《捕捉時光.留住晴天:英明選集 》、《心窗常開》、《三棱鏡》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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