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手虎山行

東瑞

走向不歸路

    昔日虎山行,一晃三十年。

    昔日虎山行,走一條艱難的創業路。

那年,是武松精神的感召,還是裝滿了一腔荊軻《易水寒》壯士一去不復返的勇氣,我們敢於雙騎結伴攀虎山?當年,妳飛騎躍江,我隔岸猶豫;妳扔劍給我,我躍空相接;妳咯咯咯笑聲震懾寰宇,猶如傳電予我,我緊緊跟隨。從倆從此雙騎結伴攀虎山,此情不悔,不再回眸,勇往直前,走向不歸路。多少日子的餐風宿露,夜以繼日,幾度春秋的披荊斬棘,涉水過橋,沿途揮灑汗水,化為一路的紅花綠草,一晃三十年。

    那是一座虎山,沿途虎跡斑斑,白天山林裏有猿嘯虎吼,黑夜巨石後有綠眼閃爍,稍一不慎,就會被血盆大口一口吞噬,寸肢不剩;那是一條狹小的艱難的路,懸崖處處,陷阱滿佈,隨時都可以墮下深谷,粉身碎骨。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三十年前,周圍是一聲聲冷風熱潮:有人辭官歸故里,有人連夜趕科場。前方是一系列未知數,我們趕的豈是博取功名利祿的科場?我們進入的是文化人生的拼搏場。失敗了,我們何懼於再去重新打工!只知道,誰說過,你要叫誰破產,就讓他搞出版!我們不信邪,不計得失,不怕跌個臉青鼻腫,不拍烈火鍛燒,不畏暴雨淹沒,狂風捲拋。既然決心走一趟虎山,那就以實際行動破解那一個世紀以來最凌厲惡毒的魔咒吧。愛拼才會贏,我們攜手上虎山,搗虎穴,一路歡歌,猶如一列火車快樂奔馳,一行三十年。

    今日迎虎年,疫情連綿已三年;舊新冠未滅,新變種又洶湧撲來。

    今日迎虎年,戴口罩、檢測、接種疫苗,一切防備和抵抗功夫做足;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相信,我們齊心協力,一定會像武松打虎那樣,消滅和化解病毒,還我一個乾淨、澄清的美麗新世界;發揚當年那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信心和勇氣,哪怕病毒圍我萬千重,我們必會突圍,撥開烏雲,看見一派朗天麗日。

 

當年離島遠征

    當年行虎山,伴隨一系列特殊的出征、一連串的前方充滿未知數的急行軍。

    既有看不見前路的濃濃晨霧,四周呼嘯著刺骨的寒風,也有海水嘩嘩響、波浪將小舟拋上摔下的海路。

    那朦朧的小島,是值得馳騁直奔的詩和前方?那陌生的新地,將吹響悅耳的凱旋號,還是一場慘烈的滑鐵盧戰役?

    還記得當年的遠征嗎?說是遠征,其實不過是到離島學校的一次書展。過去年月的遠征,為的是避開天上飛機炸彈轟炸和大地大炮的炮轟;我們的遠征,則是為了順利地將一箱箱圖書輸送到學生手裏。

    還記得長洲的展銷吧。那一天風急浪高,船舷搖晃得厲害,無法將書搬到船上;碼頭的員工見狀來幫了一把。一個多小時的海程,美好的期盼伴隨著緊張的心情,如浪高浪落,折騰圖書主人,也隨著海風吹拂到海的遠方。

    還記得長洲那段到學校的上坡路嗎?像將圖書從碼頭搬上岸、又將書從船泊處推上馬路一樣艱難。我們三個人變成苦力,變成赫格力士,將十六箱圖書猶如十六塊巨石那樣徐徐吃力地推上山上。那一天的離島啊,炎夏烈陽,熾熱的陽光如毒雨,灑得三顆頭顱頃刻間都要融化了。

    你們的辛勞老天看在眼裏;你們賺的每一分錢都是良心錢。

    戰果確實輝煌,一人一書的回饋的確出色精彩,繪寫了長洲遠征的美麗長卷。長相憶,長洲文學不了情,最難忘。

    虎山一路行,轉眼三十年;重尋當年海上軌跡,已然沉靜無聲;唯有島上舊日巷陌,彷彿虎蹤處處;維艱步履,依稀可辨別;那濕濕泥地,疑是歲月斑斑汗漬。

 

虎年戰疫情

    舊年的虎山,我們闖的是艱難事業,跨越的是一道又一道的鬼門關,捕獵的是一隻又一隻攔路虎。

新年的虎山,我們要戰勝的是病毒,對付一次又一次的變種,從新冠到奧米克戎到德爾塔變異株,像是白骨精三變其身,花樣百出,我們每個人都得將全身裹緊緊密密的,對付傳遞著毒毒瘟疫空氣的不良天空;我們馴服了一隻隻老虎之後,就騎上虎背與病毒搏鬥吧!學習孫悟空,讓蒼天賦予我們一對火眼金睛,識破周圍龐大的妖魔鬼怪和肉眼看不到的細菌;一根千鈞棒,借助老虎之威,粉碎各種病毒的進襲和蔓延吧。

    疫情,如果從二○一九年爆發數算起,今年已經進入第四年。

    疫情,我們千萬要重視,又無須太害怕。人類幾千年來,一直在飢餓、貧窮、戰爭、瘟疫下艱難渡過;歷史上的各種瘟疫,鼠疫、天花、流感、沙士……每一次規模都很大,涵蓋全球;生命的消失,也席捲世界,數量之大,以億和千萬為單位,和幾次世界大戰人類的死亡可以相比。人類未必能勝天,但可以力求平安和減少損失。

    科學家、醫生等一批人站在最前線,發明疫苗、研究對策,為拯救更多的生命日以繼夜、竭盡全力;大部分人,只能宅家、遵守紀律,戴口罩,少出門,少接觸,保持社交距離,在各自的崗位上做好自己的工作。

    像我一類的文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卻有不高明的敲鍵之技;能用什麼來戰疫情呢?唯有文字而已。有些文字,在瘟疫爆發前就寫好,疫情爆發,只好連續拖延拖延出版;有些文字,是因為做了宅家囚徒不寫最累,以疫境裏的新聞、故事為題材,化為文字,成了一篇篇小小說……

    不怕自我宣傳。慢慢敲,也敲出了小氣候:

    其一,《快樂的金子》,十三萬字。內容以描述金門女導遊金子與廈門男遊客夏遜從偶然相遇到相愛的故事,串起金門從戰地前線轉身為旅遊勝地的一甲子年變化。兩代人成功地從政治的隔閡跨越到締結良的有趣經歷之中,歷史的恩仇也消融在一笑間。小說也借助旅遊小說的特色巧妙地帶出反戰主題,展開了對金門的戰地、僑鄉、建築三大文化的抒情描述,充滿了金門的人文風情,情節徐徐從容安排、次第展開。每章名目嵌入金門著名景點,更見用心良苦。

    其二,《愛在瘟疫蔓延時》,十六萬字。收共六十三篇小小說,以寫實、幽默、詼諧的筆調,描述了二○一九至二○二二年新冠病毒疫境中香港小市民的生活,視角與題材也輻射境外,既有可歌可泣的感人事跡,也有笑中有淚、哭笑悲喜的街巷獵影,深情地書寫了小人物面對病毒和死亡,樂觀積極、齊心協力抗疫的信心、愛心、互助和意志,人情味流溢,煙火氣濃濃。六十三篇小小說銜接起來亦足以窺探大時代大瘟疫的蔓延和脈絡,從而感悟生命的珍貴。

    其三,《雙騎結伴攀虎山》。十七萬字。內容書寫一家小出版社的創業、堅守、突破困境的拼搏歷程,串起幾個人物的哭笑悲喜故事,勇者如何不信邪,如何破解百年來「你要讓誰破產,就叫他搞出版」的魔咒;有大致藍本,也輔以虛構人物和情節,重現了商業氣息濃厚的小島從事書業的不易和可貴,既描述了文化出事業的瑣細艱難,也刻繪和展示了在文化大背景下人性的複雜、堅持和放棄,寬厚和猥瑣、善良和卑鄙,可歌可泣、可悲可鄙。題材罕見,不妨一讀。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幾年伏案經營,三月,文學胎兒將呱呱墜地 。

    虎年,用這些文字產品戰役,不知是喜是悲,是被動無奈還是精神可嘉呢?

虎年,當老牛在田裏開耕而哞哞叫的時候,我要敲下春天的第一聲鍵;虎年,當遠方山頭虎群空巢出動,擺出虎陣挑戰你的時候,讓我們出征、迎戰,不勝無歸;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用各種方式,戰役抗疫吧!

寫於二○二二年一月三十日農曆新年前夕

(本文圖片由作者提供)

東瑞簡介:原名黃東濤,香港業餘作家。一九九一年與蔡瑞芬一起創辦獲益出版事業有限公司迄今,任董事總編輯。代表作有《雪夜翻牆說愛你》、《迷城》、《暗角》《小站》、《轉角照相館》、《雪夜翻牆說愛你》《風雨甲政第》、《落番長歌》等近一百五十種,獲得過第六屆小小說金麻雀獎、小小說創作終身成就獎、世界華文微型小說傑出貢獻獎、全球華文散文徵文大賽優秀獎、連續兩屆台灣金門「浯島文學獎」長篇小說優等獎等三十餘個獎項。曾任海內外文學獎評審近百次。目前任香港華文微型小說學會會長、世界華文微型小說研究會副會長、國立華僑大學香港校友會名譽會長、香港兒童文藝協會名譽會長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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