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詩如其人

何佳霖

「林子的詩,是太陽升起來了,月亮升起來了,花兒盛放,鳥兒展翅,潮來潮往,一切始於自然,一切歸於自然。這是最大的道,最大的讚美。她的詩不需要用任何特別語言去概括。」這是在去年九月份香港的「女性言說」詩歌朗誦活動中,我給林子作品的評語。既然任何的評說都不需要,那我寫這篇文字又有什麼意義呢?呵呵!那就當我自圓其說吧,分享一些我對林子的認識。

我一直在想,等林子百年之後,我會為她好好寫一篇關於我們的文字。可是今天,林子還在,她還會用微信,還會用語音,還會發很多鏈接文章給我。她依然笑聲朗朗,思維敏捷,文筆流暢。所以,我此刻寫林子,沒有傷感之情,更不需要因為懷念而大寫特寫她多麼高尚的人格。而是懷著一份平常心,以一個真誠的讀者和一個親密朋友的身份來表述。

作者和林子老師的合影。

最近,她告訴我「雲南大學文叢」的新書《雲南往事》在編她的專輯,我為她感到高興,也相信她的母校雲南大學也會為她感到驕傲。她很重視我們的友誼,如同我重視她一樣。所以,關於她和她的詩,我應該有更深的體會。

很多人常常把她稱為「愛情詩人」,我認為這是狹隘的,詩人的代表作可能以各種內容為題材,戰爭、旅遊、家國、愛情、友情等不同領域,但在生活與工作中,涉獵的題材是廣泛的。成為詩人,是因為她的詩心、詩才與詩作的統一。而不是因為題材本身,所以不應該以詩人選用的某個題材作為她的唯一標籤。我今天要說的是,林子,不僅僅是愛情詩人,她是大千世界裏的大詩人。所謂「大」不是高大,龐大,是自然、自有、自來的「大」。這樣的「大」讓她顯得更為平常,不造作。像道德經裏的「無為而至」;像佛經裏的「自性如來」;像聖經裏的「真理、道路、生命」。而她就是這樣順應生命而生的詩人。

用林子在哈爾濱市文聯工作了三十年的同事、好友──原哈爾濱市作協主席、作家陳明女士的一段話:「林子是中國當代愛情詩的教母,至今無人比肩。當文革結束,她的愛情詩是第一縷人性的霞光,激活多少人對未來的希望。她的經歷、遭遇、愛情史具有不可估量的典型意義,這是當代文學史的財富。重要的是很多人都還記得她。一個美麗、高尚的靈魂是不可以泯滅的,否則是對歷史的不敬。」

這話不假。記得十幾年前的一個情景,我和她到山東日照參加的一個活動中,她被一片熱浪包圍,當地一位博士說:「林子老師,我很榮幸可以見到年輕時候的偶像,您知道嗎?我們在大學的時候,您的詩歌成為我們同學的手抄本。那時候,一片瘋狂啊!」接著一片哢嚓哢嚓的閃光燈,那都是她未曾謀面的「粉絲」在簇擁她。我第一次真正體會,她是名人。曾經給人性帶來光輝的名人。暫且撇開文學上的榮譽,我們從人性來解讀。不可否認,先有她這樣的人,才有她這樣的愛情。先有她這樣的天賦,才有她這樣的詩。在一個同樣的國度裏,時代賦予每一個人的文化背景是差不多的,在當時的八億人口大國為什麼是她寫就了《給他》這組愛情詩,而不是別的什麼人。難怪雲南的詩人魯諾迪基曾經這樣讚美她說:那個年代,好像全中國只有林子一個人在戀愛。(我認為這是獨一無二、至純至聖的讚美,我也認爲這句話也不是一般人說得出來的。)這份勇氣,真摯,無所求到無所畏懼,她能不感天動地嗎?直達人心的都是一份真善的力量。真了,善了,美就在了。

對於一個戀愛中的少女,她就是通過燃燒來表達自己,那把火就是上天賦予的愛的光明,她的使命就是讓愛開花。她毫不扭捏,如陽光雨露豐滿的季節,她要把完整的生命和連同這熾熱的渴望獻給上天為她準備的「那個人。」

林子老師和先生的結婚照。

「再明亮的眼睛又有什麼用/如果裏面沒有映出你的存在/就像沒有星星的晚上/幽靜的池塘也黯然無光/深夜,我只能派遣有翅膀的使者/帶去珍重的許諾和苦苦的思念/它憂傷地回來了……你的窗戶已經睡熟。」是情詩,也是情書,滿滿的一顆心啊!要藏在哪裏?即使壓在箱底陽光也會使它發亮。而這樣渾然天成的愛只有真心相愛的兩個人才配得上擁有它。我曾經問過林子,你和胡老師(林子的先生本名胡正昌,東北林業大學教授)有沒有大吵過?她笑說:「正昌說,每次他生氣的時候,都會想到我曾經為他寫過那些詩。再怎麼不開心,一會兒就沒事了。」
生活是五味雜陳的,尤其是婚姻中各種小矛盾任何人都避不了。然而,詩人是一個了不起的妻子。她的可愛也不是每個人能學得來。記得二Ο一九年十月安徽衛視和《詩刊》合作舉辦的《詩.中國》著名主持人楊瀾採訪八十五歲的林子時,她也回答過這個問題:「有一次跟他生氣之後,我眼淚汪汪地就從家裏跑出去了。街上冰天雪地裏看到有人排長隊。過去一問是在賣香煙。那時候的香煙很難得有的,我眼淚還沒有乾,就立刻跑去排隊,給他買香煙去了!」這個情節她早年也曾經與我分享過,我印象很深刻。她就是這樣一個偉大善良且可敬可愛的妻子。很多詩人,人格是分裂的,能够寫出好詩未必懂得如何去面對生活。可是林子的個性和她的詩,包括她的生活卻做到難得的統一。像太陽月亮,怎樣的天氣也不改變它的本質。

從她寫出《給他》第一行詩,「文學的國土裏有一片禁地:關於熱烈的愛情、醜陋的死亡、都不允許高貴的筆光臨……但不知道是什麼力量,日夜縈繞在心吸引著我的筆,去尋找它的蹤迹。我還渴望牽著他的手……因為這神秘的樂園,原只能是我和他一起去遊歷。愛教給我大膽,這赤裸的詩句只是獻給他一個人的。」到《最後的給他》:「如今陡然失去了你/我的心如黃葉紛紛飄零/殘缺了的日子不再完整/當地球上找不到你的蹤影/我才品嚐到孤單的苦味……」無論在情感與形式上都是一脈相承,有始有終,沒有一絲背離與違和感。這樣的大結局與詩人的初衷是一致的。她曾經說過,我不一定要做一個詩人,帶著這麼一個桂冠去生活。我的詩是因爲心中裝滿了就會自然溢出。從不為寫而寫。詩就是我們的靈魂,用自己的靈魂來鑄造詩魂才是詩人的最高境界。

中國著名主持人楊瀾訪談林子老師。

林子,是我這二十年裏走得最近的忘年交,用她的話說,我們是超越年齡的靈魂伴侶。她就是我,我就是她。(當然,我希望其他友人不要吃這種「醋」,一切都是一個「緣」字。無他。)因此,也可以說,林子是我見過的最善良、淳樸、坦蕩的詩人,也是我見過的最真實、清澈的一個美好的靈魂。我認為她對詩歌的態度也是她對人生的態度,她對文字的推敲絕對忠於她自己的心,以致她能恰如其分的表達。她對詩歌的要求都毫無保留在她明亮的詩句裏,如春夏秋冬的每個節氣,冷暖自然,順理成章。最後用她自己的詩句來結尾:「我們從來用不著山盟海誓。如果誰竟想得起來,懷疑我們的愛情。那麼,就再沒有什麼能使人相信……」

(本文圖片由作者提供)

何佳霖簡介:筆名度母洛妃。香港詩人、作家。華聲晨報社副總編輯、華星詩壇主編。榮獲第十六屆國際詩人筆會中國當代詩人傑出貢獻金獎、第五屆中國當代詩人貢獻獎、兩岸三地詩歌高峰論壇詩歌大使榮譽稱號、金紫荊愛情詩歌最高榮譽獎等。出版多本詩集。作品被譯成多種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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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条评论

  1. 高山流水
    知音可觅
    两位爱神
    一颗素心

    1. @桂清扬 謝謝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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