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至量
這,怎麼會的呢?
二○一九年三月九日十八時四十五分,香港作家聯會秘書長李遠榮先生在微信上發了一條消息:
陶然今天在東區醫院病逝
微信群即刻一片沉寂,大家都被這短短的十一個字鎮住蒙了。
寂靜了幾分鐘後,群裏像炸鍋似的一片婉惜聲。宋詒瑞:「不是好好的嗎?怎麼突然走了?溫文儒雅的一介書生,為香港文學盡心盡力,鞠躬盡瘁!」夏智定、李幼岐……數十位文友相繼慨嘆英才早逝。
我內心亦一陣陣疼痛一聲聲呼喚:陶然兄你真的不應該這麼早就走啊!在香港作聯成立三十周年慶典晚會上我們說好的,待過了年約幾個朋友一起小聚,怎麼還沒來得及聯繫你就突然匆匆走了?
我和陶然先生相識於九十年代初,當時他工作的《中國旅遊》雜誌社與我服務的中旅集團僅一街之隔,又同屬旅遊行業,時有交往。記得一九九五年春天,我約了陶然先生、楊芳菲小姐在上環大道中一家酒樓茶敘,剛落座看見作聯理事舒非小姐和台灣作家陳若曦女士也在鄰座對面飲茶,我們隔桌互相打了一個招呼。
我們三人聊的不外乎文壇軼事。由於我和楊小姐都是初到香港不久,見識甚少,所以陶然先生講的一切我們都覺得新鮮好奇。至今印象深刻的是他當時談了很多金庸的小說和電影。陶然非常推崇金庸,對金庸小說的評價直如世界名著。
我自小就看《七俠五義》、《封神榜》之類小說,卻沒有好感,覺得打打殺殺的沒有人性,自此對武俠作品都十分排斥。記得九十年代初識《武俠世界》雜誌總編輯沈西城先生,他就邀我為雜誌寫武俠小說連載,我卻婉言謝辭了。
那天陶然看出我對金庸武俠作品有些不以為然,便說:金庸的武俠小說同傳統歷史武俠小說不一樣,他裏面有很深的人文情懷,人物與人物之間的愛恨情仇具有多重性和多樣性,等等。他講了很長時間,說了很多話,同他平日少言寡語的風格完全換了一個人。我已經深切感受到他的用心。而他說的這些文學批評理論跟我在內地學習的很是不同,也讓我對金庸武俠小說的看法發生些許改變。
陶然先生為人謙和友善,重才愛才。他主編《中國旅遊》時曾向我約稿,我傳去一篇寫井崗山的小文,他不但採用,而且用作雜誌的卷首開篇,這讓我感到意外,也很感動。
劉以鬯先生退休,陶然先生接任《香港文學》主編。出於對刊物的崇敬,我從不貿然投稿。陶然也曾約稿幾次,有一次我寫了一篇近萬字的短篇小說,自覺下了功夫的,傳去給他。他很快回說稍長要我壓縮三分一,我不捨得,沒同意刪減,之後不了了之。當時是有點生他氣,過了一段時間我也逐漸理解陶然的想法,反而更敬重他了。
陶然一生熱愛文學,勤奮創作,著作豐碩,也曾贈我多本,有小說、散文、散文詩,可說是文學全才。但每當我讚他時,他總是很平靜隨和地說:「平常一般啦」。淡淡一笑。真是謙謙君子,文壇大家風範。
陶然先生遽然離世,海內外文壇四圍一片慨然:華文世界的一大損失!
致陶然兄最後心語:
同在
──懷念陶然先生
你的笑容與善良同在
你的學養與言談同在
你的名字與文學同在
你的作品與文學史同在
陶然二字
我心在你就同在
二○一九年三月十九日
唐至量簡介:祖籍上海,1944年2月生於徽州,原為中國地質文聯代表、中國地質書法家協會副主席(首屆1989年),中國地質作家協會、攝影協會及安徽作協、書協會員。1991年定居香港,供職於香港中旅集團任研究員,集團刊物《中旅》月刊主編、《香港中旅八十年》撰稿人之一。歷任香港中華文化總會副理事長、香港文化藝術界聯會(香港文聯)理事長、香港作家聯會理事、香港文學促進協會副會長兼秘書長、中國書協香港分會會員、中國桂林書畫藝術研究院特聘院士、《香港書評家》雜誌創刊主編、《雋藝文物》雜誌總编輯、(泉州)黎明大學校董等。先後在中國內地和港澳台及世界各地發表文學作品數百萬字。代表作包括有《情種》、《長空寄意》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