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遠去

周蜜蜜

在那個風急雨驟的傍晚,有人傳來短訊,說他,他,已經一去不回了……
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太突然太突然太突然了!
怎麼可能的呢?

就在他遠去的昨天,他,還發過來他剛剛寫的《昨日紀》(編按:陶然於《文匯報》上開設了名為《昨日紀》的專欄,發表系列散文追憶往日歲月),讓我檢視,看看有沒有甚麼寫得不對之處:

兒童文學家周蜜蜜
                                                                   陶然

平時我們都已經「蜜蜜」、「蜜蜜」地叫慣了,香港的兒童文學家周蜜蜜,其實是家學淵源,其母親黃慶雲是兒童文學的前輩,香港人稱「雲姊姊」,是香港兒童文學的「開山祖師」,1941年起的《新兒童》雜誌半月刊,便是由她創辦的,影響很大。而其父親周鋼鳴則是內地著名的文學評論家,周蜜蜜繼承母親的衣缽,成為香港著名兒童文學家,她的作品,尤其在內地,甚受歡迎。陳國球教授主編的「香港文學大系」第二輯,「兒童文學卷」(一九四九-一九六九)便由黃慶雲和她主編,而黃慶雲去年不幸謝世,編選工作便只得由周蜜蜜一個人承擔了。

說起周蜜蜜這個名字,原來有一段故事。當年她移居香港時,過入境處,登記姓名,她報出,登記的職員聽音寫成「周密密」,所以變成她身份證上的姓名,而真名「周蜜蜜」就變成了她寫作時的筆名了。
她是兒童文學家,當然沒有錯,當年她就奪得過「香港首屆兒童文學雙年獎」,當時一群人還為她得獎慶賀,足見她在兒童文學領域的成就。但如果僅僅以為她只是兒童文學家,那又是偏頗了。其實她還是小說家也是散文家,出過許多獲好評的作品。她在文學界的努力和成績,有目共睹。有一年,她申請香港藝術發展局資助的長篇小說創作《我的鐵達尼號》,也通過了,並按規定,在一年內完成長篇小說,交稿。
她曾經在電視台當過編劇,又在報界做過副刊編輯,還做過出版社編輯,當過文學雜誌老總,也在各個學校講過課,論資歴,她非常豐富,是一位多面手。而且,她人面極廣,交遊寬闊,是她為人的優勢。當出版社編輯的時候,她也不忘記老朋友,先後為我的散文集《側影》(現代教育出版社)和《綠絲帶》(和平圖書公司)的出版努力,令我感恩非常。當然絕對並非交換,首先是她認為我的作品足夠出版資格,只是在可能的情況下,她會助一臂之力促成。此外,她在當時的《華僑日報》當副刊編輯的時候,因為距我家很近,我去報社探望過她,順便也去看望在該報編《文廊》文藝副刊的古劍。
還在廣州的時候,碰上知識青年上山下鄉高潮,她也不免給捲了進去。但她憑着自己的本事,在廣州郊區農場主編報刊,並任廣播站站長和廣播員,後來又兼做電影放映員。相對而言,工作比較適意。後來還調到廣東的作家學習班。大概這也為她後來在文學上的發展,墊定一定的基礎。
已經不記得是哪一年了,公共圖書館邀她和我去某中學講課,只記得她很會講,中學生們都聽得入迷。那中學處在半山,我甚少去那邊,全靠她引路,才摸索到那裏,我發現她方向感頗強。後來又有好幾次為公共圖書館講座,委託我組織人選,我都請她合作,效果良好。在接觸期間,似乎沒見過發脾氣,總是滿面和藹。她給人的印象,就是「蜜蜜」。

他的這些文字,已經記實了昨日的所有,我再也沒有甚麼好寫好說的了。
對於每一位來邀稿的編輯,我也如是說。

似水流年(資料圖片)

猶記得他與錢鍾書和楊絳的獨生女錢瑗是師生,為了安慰痛失愛女的作家母親,他和其他的同學,近年來都會常常到北京,到楊絳老人的家去登門拜訪。我曾經對他說過,這是他做得最好最好的一件事情。那一年,牛津的道群兄出版了楊絳老人寫的《我們仨》,我們請他帶到北京,帶到老人手中,親筆簽上大名。他高高興興地去了,又高高興興地回來,令我們更加高興,這仿若還是在昨日發生的事,誰知道,楊絳老人和他,也一先一後地離去了。一切的一切,都成為昨日,也成為真正的昨日紀。此刻,我再也寫不出甚麼,也不想再寫了,唯有聽着昨日的梅艷芳,那蒼涼的聲音沉沉地低迴、低迴:

       ……
       心中感嘆
       似水流年
       不可以留住昨天
       留下只有思念
       一串串永遠纏
       浩瀚煙波裏我懷念
       懷念往年……

 

周蜜蜜簡介:曾任電視及廣播編輯、報刊編輯、出版社策劃統籌。多次獲市政局兒童文學獎、青年文學獎。1991年獲香港首屆兒童文學雙年獎。著有長篇小說《世紀末雙城記》、《飛越情空》、《我的鐵達尼》,短篇小說集《蜜蜜小說選》,散文集《蜜語》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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