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達夫的情人李筱英——郁達夫研究系列之十三

李遠榮

郁達夫於一九四年春在新加坡和王映霞離婚後,正過著孤寂獨居的生活,國色天香的李筱英突然出現在他面前,使他本已一潭死水的心池,又再掀起了波瀾。

李筱英是福建省福州人,自幼在上海生長,一九三五年考入上海暨南大學商學院會計銀行系,中英文水平都高,後來與同班同學黃增安相愛,一起南渡到馬來西亞砂勞越詩巫,再去新加坡。一九四一年,李筱英剛滿二十六歲,因和丈夫意見不合而離婚。當時她是新加坡當局情報部的華籍職員,因能說流利的英語、華語、上海話、福州話,後來又擔任新加坡電台的華語播音員。

李筱英。(作者提供)

李筱英十分崇拜郁達夫的文學才華,並主動向他示愛。四十六歲的郁達夫在政治失意和家庭破裂之餘,遇上了這位花容月貌的佳人,一拍即合,兩人感情發展迅速,郁不避嫌疑,把自己的書房借給李小姐,明處是父女相稱,暗中是實行同居之好。為了表示親昵,郁達夫借用羅馬史家Livius的英文名Livy(李維)作為對她的愛稱,郁達夫常用德語Ich Liebe dich(我愛你)向李小姐表愛意。

他們經常看電影,如《魂斷藍橋》;也參加舞會。郁達夫不會跳舞,便叫他的好友大畫家劉海粟做她的舞伴,李小姐喜歡跳華爾滋舞,特別愛用《多瑙河畔的姑娘》、《秋夢》這兩首樂曲來伴奏,留法的劉海粟也是舞林高手,兩人優美的舞姿常獲得周圍觀眾熱烈的掌聲。郁達夫不會跳舞,也很有興趣地一面品酒,一面觀賞。

劉海粟還畫了一幅名為《蘆雁》的畫送給李筱英,郁達夫觸景生情,在畫上題了一首詩:

萬里南飛客感深,露香菰米費搜尋。

炎荒怕讀劉郎畫,一片蒹葭故園心。

這首詩體現離群蘆雁思鄉之情。

後來新加坡英國情報部要辦一張四開的《華僑周報》,李筱英向當局推薦郁達夫任主編。一九四一年,郁達夫兼任了《華僑周報》主編,李小姐成了編輯工作的助理。

郁達夫和李筱英的結合,郁飛是反對的,郁飛是郁達夫和王映霞生的孩子,當年十三歲。雖然李筱英極力想搞好和郁飛的關係,時常帶他去看電影,散埸後還帶他去餐廳飲冷品,並買很多玩具給他。但郁飛始終不領情,原因是:本能地不願眼前唯一的爸爸對他愛的分薄,更不願另一個女人成為別人笑談中他的的新媽媽,郁達夫礙於兒子不接受李筱英,也不便正式結婚。一九四一年十二月,李筱英痛苦地搬出了郁家。

太平洋戰爭爆發,李筱英跟英情報人員退到印尼爪哇島,郁達夫逃到蘇門答臘。他在蘇島寫下了〈離亂雜詩〉,前七首就是為思念李筱英而作。郁達夫常常一個人扭開收音機,深情地聽著巴達維亞電台播出李筱英銀鈴般的發音,他寫出了:「卻喜長空播玉音,靈犀一點此傳心」的名句。在〈離亂雜詩〉第七首,他是這樣追憶和李筱英的一段情:

猶記高樓訣別詞,叮嚀別後少相思。

酒能損肺休多飲,事決臨機莫過遲。

漫學東方耽戲謔,好呼南八是男兒。

此情可待成追憶,愁絕蕭郎鬢有絲。

愛情對郁達夫來說,是生命中一個重要部分,在敵機轟炸下,他尚追憶著「高樓訣別詞」。他夢寐以求的是:「亂離魚雁雙藏影」、「鬢影煙波共一廬」,但殘酷的戰爭,使勞燕分飛。

李筱英以後隨軍撤到印度,在印度和一位「自由泰」的泰青年廣播員結婚。婚後曾到泰國居住,以後又去倫敦,丈夫不幸在一次車禍中喪生。她悲痛之餘返回新加坡,在新加坡「麗的呼聲」電台任華文部主任。後來再嫁,並定居香港,生兒育女,過了幾年安定的生活。因為兒女都去澳洲,她也移民澳洲去了。

無獨有偶,郁達夫結過三次婚,還有李筱英這位情人;李筱英也結過三次婚,還有和郁達夫這段不了情,真是無巧不成書!

李遠榮簡介:祖籍福建南安,一九四一年出生於馬來西亞怡保市。一九五一年回到祖國,一九五九年考入暨南大學中文系,一九六四年畢業分配回家鄉當中學語文教師,一九七三年到香港定居。出版專著《名人往事漫憶》、《文海過帆》、《博采珍聞》、《李光前傳》、《翰墨情緣》、《郁達夫研究》、《李遠榮評論集》等二十多部。散文《海峽兩岸一家親》榮獲一九九一年《人民日報(海外版)》舉辦的「共愛中華」徵文比賽優秀獎;散文詩《承諾》榮獲一九九八年中國散文詩徵文比賽優秀獎;散文《名人與我》入選《香港當代文學精品》(長江文藝出版社出版);《李光前傳》名列一九九八年新加坡和馬來西亞十大暢銷書。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兼任香港文聯常務副主席、香港文學促進協會常務副會長、香港作家聯會副監事長等職,被聘為暨南大學台港暨海外華文文學研究中心特約研究員、北京師範大學國際華文文學發展研究所特約研究員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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