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之價值

賴慶芳

今年正值香港作家會卅五周年誌慶，作為理事多年，得知香港文學舘成立有望，興奮之餘不禁要抒寫文學之價值。

「文學」在先秦時代已是孔門四科目之一。古今中外就「文學」一定義，廣義乃泛指文字記錄之篇章，故其時德行之申述、言語之記錄、政事之論辯、己見之抒發，無一不依賴文學。「文學」一詞在中國古代有多重意思，可指一文獻典籍、二獄訟文書、三個人才學、四書院學校、五有學問的人，非如現代般被壓縮至狹小的定義。語言、文化、歷史、哲學、科技、醫藥、遊藝、獄訟律法等等，千古以來依賴文字的記錄——廣義的文學。

優秀的文學作品比黃金更貴重，曹丕《典論．論文》就云：文章是關乎治理國家之偉大功業，是不朽的盛大事情。因人的年齡壽命有時限而會終結，榮耀喜樂亦終於一身，二者必有終結之時期，不及文章的無窮無盡。因此，古代作者投身於翰林筆墨，將思想意見發表於篇章典籍，不用假借良好史家之言辭，不用借托高權位飛升之勢，而聲名自然能流傳後世。可見文學十分重要，好文章千古流傳。

漢代司馬遷若無著述《史記》，後人會否知道他的存在？司馬遷所述傳記是精彩的文學篇章，如〈項羽本紀〉的霸王別姬、烏江自刎，至今令人惋惜，成為無數戲曲、舞台、電影、電視的劇目。晉代王羲之〈蘭亭集序〉歷千年而不衰，追慕者不斷；所述的「曲水流觴」文人聚會成就後來的商業活動。台灣有人以「曲水流觴」概念開設「曲水流茶」茶館，深受歡迎。台南博覽亦以「曲水流茶」作招徠，廣納民眾。誰說文學無商業價值？日本的「清水流麵」是否亦源於此，值得考究。

唐代詩歌，如李白的「天生我材必有用」、「人生得意須盡歡」常為世人頌讀引用；其〈月下獨酌〉化為日式清酒品牌，「春風拂檻露華濃」末三字，則成為法國化妝品牌的中文譯名。又，宋詞成為現代榜首流行曲的例子不少。蘇軾〈水調歌頭〉先由鄧麗君歌唱，再由王菲演繹，紅遍大江南北。〈前赤壁賦〉寄寓的哲學思想，慰藉無數挫敗的心靈，長江一帶城巿競逐將蘇軾所述之「赤壁」立為旅遊景點。

元明戲曲的劇本何嘗不是文學作品？關漢興《竇娥冤》的驚天動地，湯顯祖《臨川四夢》的婉轉動人，迄今搬演不斷。現代學者甚至將湯顯祖與莎翁比拼，唐滌生對《紫釵記》的二次創作，讓它成為粵劇經典，成就多少演藝及娛樂事業？

中國四大名著早已深入民心，多次被拍成電影電視之餘，與日常生活融合為一。港台率先推出《三國演義》點心中菜，如「桃園結義、草船借箭」等。《水滸傳》「黑旋風、及時雨」被用作商品、公司之名字。《西遊記》孫悟空成為中外啤酒品牌。誰敢說文學無商業價值？

香港文學於上世紀六十年代始光芒耀眼，光輝延至九十年代。以武俠小說聞名的作家有金庸（查良鏞）、梁羽生（陳文統）、古龍（熊耀華）。金庸因其文學作品而創辦權威中文報紙——《明報》。倪匡的科幻小說為人津津樂道。女作家亦舒、梁鳳儀、張小嫺等，出版數以百部以愛情為題的小說。少年及兒童讀物作家阿濃（朱溥生），作品已走進各中小學教材。劇作家杜國威、李碧華等，為香港創造不少傳奇。學者派則有劉以鬯、小思（盧瑋鑾）。香港作家多如繁星，但不可不數填詞人黃霑（黃湛森）、林夕（梁偉文）等人，透過歌詞連繫兩岸三地，成為華語歌曲的重心，其歌詞會是新時代的詩歌。

文學是用文字建構的藝術，是心靈的建築，也具備無限潛藏的商業價值。文學記錄了人類智慧、文化歷史、社會面貌、都城變遷，是文明的記錄儀。人類在地球生活數千年後，才明白它的重要性，主張保護地球。那麼，記錄文明的文學呢？香港作聯推廣文學多年，一直冀望更多人了解文學、明白文學價值，香港文學舘之成立乃箇中重要里程碑，但願它能在未來茁壯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