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情緣放懷

東瑞

咖啡

棉蘭市政廳大酒店咖啡座坐著一群文友,多少年後會漸漸定格成一幅褐色的圖畫。咖啡香氤氳下,懶洋洋的下午化解成活潑潑的海洋,無限的話題就像大小魚來往穿梭;咖啡啊,就像優雅忠厚的伴侶;

馬達山餐廳的咖啡純樸可愛,最疲累的時刻也最解渴;錫納朋火山下、草地一角的咖啡小閣,端上來的咖啡,大量的紅糖沉底,等待著一支有勁的湯匙攪拌,服務乾鹹的嘴巴;小英子的別墅裏,早晨餐桌的咖啡最溫馨,人間友情和咖啡濃情擁抱得如此緊密。

是的,最泥土的咖啡,也最美味。每次出遊南洋歸來,一箱子手信大都是各類咖啡,濃郁的咖啡氣息薰透衣裳,其十大好處幾個世紀以來,總是有增無減。

拍攝

活了大半輩子,才知道行行出狀元,樣樣有學問。一樣的布匹,變幻出千奇百怪的款式;相同的果蔬,散發相異的色香味;

活了大半輩子,才知道一把小提琴,可以拉出天籟,也可以老牛拉破車;十二種油彩,可以變幻出一百二十種悅目的油畫。

在大師面前,三腳貓的攝影功夫只好收進抽屜裏;看一看一張張藝術的傑作,如何化腐朽為神奇,驚歎於平庸的物象一旦被攝取,竟可以過濾出豐富的創意。看看拍攝者的辛苦姿態,方知相片背後流淌著無數的心血。

湖山

山水相依,譜寫出柔和悅目的篇章;山水連接,揮灑出水彩畫的動人層次。偌大的一個湖,如同一顆巨大的寶石,周圍岸邊的景就是折射出的光芒。

湖山一色,需要蘇北兒女各種色彩服飾的配搭,才令人驚艷;天那麼藍,雲那麼白,草木那麼綠,好想找個最大的箱子,將多峇最美的山水打包背回去。

如果說爪哇東部有個峇厘島,歷來被稱為人間最後的樂土,那麼蘇門答臘島北部的這個多峇湖,豈不是地球最大最美的湖泊?

雙蝶

高山上有一對彩蝶在飛舞。

一隻叫小巧兒,別名「風中的豆」;一隻叫小英兒,別名「情繫故里」;

張開雙翼,飛越高山、大海;飛越最美麗的多峇湖,最藍的天空,飛越最暴怒的錫納朋火山,最綠的森林,飛翔飛翔,何畏狂風暴雨,哪怕驕陽酷熱。

高山上有一雙紅羽、藍羽彩蝶在快樂地飛舞。

飛越三十年的華文寒冬,投入復興歲月的大潮,飛出自己的天地和輝煌;在侗景的黃昏,我看到如畫的湖景背景下,彩蝶棲息在湖岸的一角,絮絮對語。

從高山到湖上,有一對彩蝶在高歌歡舞。

油畫

原來大自然的美,有時無法複製,就選擇一個最恰當的時分,再選擇一個好角度和好景點,一幅天才的老天賜予的巨幅油畫就可以佔為己有,擁抱在懷了。

原來油畫史上的傑作,也大都是將大自然的美再進一步美化和提煉,令人頓生神往的欲望,聯想無數。

侗景的傍晚,天色將暗未暗,正是銷人魂魄的時分,岸上看遠方,海天一派深藍色,山野沉睡,水準如鏡,餐廳點點滴滴燈光如星星迷人,倒映在水上如夢,魂兒被風帶引了去。

火山

像是一脈不起眼的寧靜山丘,躺臥在蘇北平原上,周圍草木萋萋,陽光普照下,寂靜得毫無一絲聲響;遙想這兒的夜晚,百蟲長眠一睡到天光;深夜裏,草叢深處,是否也開著一處又一處的音樂會?

像是戲劇舞台的背景,但見火山口與雪白的雲彩纏綿地接著吻;白雲啊,哪裏知道那一張毒嘴,剛剛,噴射出可怕的熱漿,滾滾濃煙黑了半個天空。

錫納朋火山!沉睡四百年,終於一朝爆發,一而再、再而三地爆發,威震海內外。

錫納朋火山!二千四百六十米的高度,遠看不覺其高;平常的日子,也文靜溫柔不覺其暴,一旦變臉,暴怒無常令人萬分驚心動魄。

徐徐拉開門簾,開門就見山,小心謹慎就萬無一失,錫納朋火山!

湖邊

沒有輕飄的楊柳,湖邊的水總會隨風拂來一絲溫柔;沒有大海的洶湧澎湃,湖邊的悠閒總是顯得很舒適,水氣的陰柔常常中和了烈日的酷熱。

懶洋洋的下午,沒有半個人影,我們可以慢慢地擺甫士,慢慢地拍攝,連拍攝也是一種另類的悠閒,磨煉了一套好發掘和好視角的功夫。

靜悄悄的午後,有個佳人半躺在湖邊。

漫步在 LAU KAWAR的時分,真是生命中難忘的一個黃昏,記憶網路全是草綠色湖水的粼粼波動。

雨後

雨後,葉葉滾動著晶瑩的露珠,好似慧黠的眼睛;花花昂著頭,等候鏡頭的瞄準;雨後,美女們都如同晨浴後的花,比小英兒別墅後花園的所有花兒們都嬌艷,都芬芳。有的低頭欣賞花兒們,有的沉浸在昔日與誰同行的歡樂和淒然中。

雨後,馬達山空氣很清新,遠山呈現一種淡青色,還沉睡在濃綠得流油的大草窩裏,停留在昨夜星辰下的夢中,困惑於是沉默還是爆發的猶豫。

早餐

凌晨摸黑準備的早餐,分外香甜,肉包子和雜菜卷裏的餡多了一份文友的美好心意,一個美點、一個美點都在向我們發出會心的微笑,無聲地道句早安。懇求第一時間被選擇,開始進入腸胃的快樂旅程。

清晨,滿桌的美食令遠方的我們恨不得多生幾張嘴,蒸、炸香蕉不必再爭寵了,一律送你們到五臟廟;肉包花生包各掰一半來分享,以示公平,也千萬不要辜負客家名點米糕粄,首次品嘗才知道名不虛傳。

小舖

喜歡成群結隊逛市集裏的小舖,喜歡欣賞包頭巾的原住民婦女對小本營生的堅持,喜歡女少東為了售出一件兩件,耐心地搬出了堆成小山的衣服讓你評選;

我也愛欣賞印染在每一件峇迪的圖案,莫不是來自民間美術家和藝術家的傑作,花草之美、對稱之巧、色澤之豐,都堪稱中外罕見,彷彿,將南洋的人物風情都一股腦兒繪畫上去,一件件都散發出熱帶泥土氣息。

不要討價還價到令她們血本無歸,誰都要過日子,誰家沒有嗷嗷待哺兒孫子女,誰人的廚房不需要柴鹽油米醬醋糖的完整排列。

多買幾件吧,多消費令店主開心,也是對當地經濟的份微小的貢獻。

註:二〇二三年九月十八日至十九日我和瑞芬與棉蘭文友林來榮、莊欽華、蘇淑英、陳巧音、周松發、符晶晶、陳柏元同遊蘇門答臘島馬達山、多峇湖,零碎景物人物,有感而發。

(本文圖片為作者提供)

東瑞簡介:原名黃東濤,香港作家。一九九一年與蔡瑞芬一起創辦獲益出版事業有限公司迄今,任董事總編輯。代表作有《雪夜翻牆說愛你》、《暗角》、《迷城》、《愛在瘟疫蔓延時》、《快樂的金子》、《轉角照相館》、《風雨甲政第》、《落番長歌》等近一百五十種,獲頒第六屆小小說金麻雀獎、小小說創作終身成就獎、世界華文微型小說傑出貢獻獎、全球華文散文徵文大賽優秀獎、連續兩屆台灣金門「浯島文學獎」長篇小說優等獎等三十餘個獎項,連續於二〇二〇年、二〇二一年榮獲世界華文微型小說十大新聞人物榮譽。曾任海內外文學獎評審近百次。目前任香港華文微型小說學會會長、世界華文微型小說研究會副會長、國立華僑大學香港校友會名譽會長、香港兒童文藝協會名譽會長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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