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香港!──那一年,寫給香港的情書(中)

蒙憲

題記回想千禧年來臨之際,互聯網熱潮襲港,光環令余目眩,竟置上司勸挽於不顧,忍棄喜愛的出版,輕許熱潮。未幾,泡沫散去,一度迷茫。遂遠赴北美,再入校園,重溫書馨。夜深人靜常若有所思。忽一夜,大雪紛飛,有感而成此篇。

香港,請原諒我的膚淺:

在你喧嘩浮囂的表像下,卻蘊含罕見的博大與寬容。

──那一定是歷經歲月磨礪的內涵。

 

香港,請別介意我的偏頗:

走馬觀花、浮光掠影,不足以勾勒出你的底蘊和真相。

──人云亦云、道聽塗說,又豈能盡括你的全部與過往!

 

香港,請忘掉我的孤陋寡聞──

當年流漣燕南園王力先生書齋,曾驚訝於香港竟有論述中國語言文字、以至普通話的專著!

第一次,我似乎醒悟:偌大的神州,

曾經有一塊土地租借給了「蠻夷外邦」!

 

久居京城,薰染了泱泱大國的「廟堂氣象」──

一旦身臨貴境,頓顯你偏居一隅的狹窄局促;

胸中充溢了集體主義的公有光環,

乍逢私有為大,哪裏去找我的主義理想?!

看慣簡體字,一時不辨「他鄉」是「他乡」?

聽多兒化捲舌音,突然滿街竟說「南蠻語」──

幾令我結舌瞠目:

今夕何夕?

此地何方?

 

想來我把門窗關閉太久,思維長了霉菌?!

那無非象牙塔裏迂腐文士蒼白的傷春悲秋!

又何異層樓頂上無知孺子為賦新詞強說項?

 

其實?你知道這一切,不是嗎?!

你一直都在一旁注視著:

執著、隱忍而絨默──一直到1997。

 

你將北歸神州,我也倦烏回巢、野馬收韁

當飛機臨近你的上空,舷窗外那一片燈海,

我才驚覺:

島國堪稱淨土,又豈甘埋骨銷魂的溫柔鄉?!

骨子裏,我更喜歡你的特立獨行,喧嘩駁雜──

那種生命力堅韌、勃發的躁動不安,

既靈活世故,也堅守有方。

二○○八年某日深夜初稿於北美雪原

二○一八年某夜凌晨修定於維港海旁

(本文圖片為資料圖片)

蒙憲簡介:一九七九年北京的第一場雪,從此把歲月飄成一首詩,抑揚頓挫,吟誦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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