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芯芯
世界真大!人海茫茫。空間太小,香江故舊。
虎年將臨,一九九七年十二月十七日晚七時許,香港中旅「九七」國際乒聯職業巡迴賽總決賽假座柏寧酒店舉行歡迎晚宴,不期在這裏遇到了來自北京的乒壇健兒和朋友。
晚會開始不久,國際乒聯主席徐寅生向與會的朋友們致謝,並向贊助單位頒發紀念品。
徐寅生,以及伴著小小銀球傳向四海的那些威震人心的名字,我們這代人再熟悉不過了。我們是和著第二十六屆世界乒乓球錦標賽奏凱歌長大的一代。有幸目睹當年沙場虎將的雄姿,親耳聽到他的講話,已足夠我興奮。他在台上的幾十分鐘裏,我的目光始終追隨著他的身影,彷彿想彌補昔日的無緣相會。
掌聲剛剛落定,一位身著醒目CHINA運動裝的先生牽住了我的視線。我以為他是教練,卻怎麼也想不起是哪一位。蔡振華?我腦海裏閃現出一個非常崇敬的名字。儘管隔著一排席位,他的面龐一直牽著我。我迅速地搜索記憶:誰呢?對方剛好與我的視線接觸。相持了一會兒,我意識到他已繞過杯觥交錯的賓客,向我走來。「怎麼這麼面熟啊?」我不住地似向身旁的同伴卻又自言自語地說。「怎麼這麼面熟啊?」「CHINA」重複著我的低語,已站在我的身後。我連忙起身向這位我心目中的教練致意。
「我在哪見過您呢?電視?」我提出了自己解答不了的問題。「請問您怎麼稱呼?」我不得不詢問了。
「齊大征。」隨即他掏出名片送我:中國體育記協攝影學會常務理事兼副秘書長,還有一串我背不下來的頭銜。此次他是中國隊的記者。疑惑中我提到朋友齊大正的名字,CHINA齊大征告訴我,那是他的叔伯弟弟。
如此說來,我和記者本不相識。相逢何必曾相識,只是憑著目光的交流,彼此心靈的感應,使我這北京人和滿族鑲黃旗的後裔相會香江。
記者齊大征年長於我,很自然我稱他為大哥。同席的中旅同事善解人意,趕緊幫我們按動快門。記者大哥道出了我從未敢想的願望——「想簽名、要照相,我帶你去。」
「行嗎?太麻煩人了吧?」
我還遲疑,大哥不容分說,幫我找紙抓筆。感謝在座的中旅男女朋友,雪中送炭,遞過作廣告用的中旅球拍。
我們首先來到真的蔡振華身旁,他友善隨和地為我簽名。「蔡指導,我在電視裏看到您腰傷很重,每次都是應急治療一下又上訓練場。」蔡振華笑了笑。他的汗水,傷痛都浸在笑裏。「比賽時我們去助威。」
「謝謝。」蔡振華笑著向我點頭致意。
謝過蔡指導,我們來到主賓席。徐寅生、李富榮分別為我留下了他們光輝的名字。我由衷地對徐寅生說:「我們從小就聽您的球,看您的書。」
「這話說得太對了。」記者大哥附和著我的話音。
坐在席對面的諸副董事長一邊笑,一邊指著我們對正在簽名的徐寅生說:「給她們簽,她們是我們中旅人。」
平生我第一次經歷這麼激動人心的時刻,再經諸董一說,心頭一陣滾熱!啊,好驕傲、好自豪的中旅人!
有諸董「撐腰」,記者大哥牽線,攝影機已對準了徐寅生和我。昔日馳騁乒壇的英雄,今日為小球嘔心瀝血的世乒主席,說什麼也不肯坐在席位上,執意起身為我們香江之行助興。剛才我的視線還窮追不捨,此時似夢不是夢,我和世界鬚眉影留香江。
參賽隊員靜靜地坐在另一席。「往下傳著簽名。」記者大哥一聲令下,從劉國梁起,場上虎虎雄威的戰將,此時一張張娃娃臉,逐一為我留下了浸透著他們失敗與成功的名字。
「謝謝各位!祝你們明天比賽成功!」
與劉國梁等全體隊員合影後,我沒有忘記向中國新一代乒乓健兒表達我最真摯的祝福!
我捧著「寶貝」回到席位,激動不已。美味佳餚全然不顧,只顧端詳手中的「寶貝」。
很晚了,記者大哥給我打來電話。聽到我說千里有緣、他鄉故舊,對方沉默了些許時間,想是耐住了激情,記者大哥才接著說:「你寫的相會香江(我臨時寫了四個字送他)太珍貴了,我要好好保存起來。」
其實,我並無才思。只是這巧遇,發生在港島;這香江,給了我許多。
二十多年過去了,每每翻看我的「寶貝」,仍是心潮不已。
二Ο二一年十一月二十八日晚,齊大正牽線,CHINA齊大征和我通了微信。我們互相發近照,敘友情。大哥說:「我們都還年輕。」我立刻回復「心還年輕。」
又一個虎年將臨。我們相約,等疫情結束,在北京見。
二Ο二二年一月十五日
譚芯芯簡介:女,北京。曾為知青、石油人、公務員。在報刊雜誌發表作品:散文、詩歌、論文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