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和他的中學老師章克標

李遠榮

我和章克標先生認識是浙江省湖州作家徐重慶介紹的。一九八八年七月十一日章先生寄一幅墨寶送我,寫道:「曰:獨具隻眼。曰:一孔之見。實屬一事而褒貶正反,世事大率如此。」 

章克標

一九八九年十二月初,我在《香港文學》發表了一篇題為〈湖畔詩人汪靜之〉的文章,他看到後,於該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在上海《文匯報》以筆名辛古木發表一編題為〈誤會〉的文章;對拙作進行了評論。

我只知道章克標是浙江海寧人,出生於一九○○年,他早年與林語堂、夏丏尊、葉聖陶同事,三十年代寫《文壇登龍術》一舉成名。

後來我才知道,他是香港武俠小說家金庸(真名查良鏞)的老師。

一九三七年,少年查良鏞在浙江省立嘉興中學念書,章克標是他的老師,他見班上的小同學查良鏞天資聰敏,勤奮好學,倍加賞識。據章先生回憶,有一件事記憶猶新。一天放學後,有一學生跟他聊天:「如果有一本書教我們如何考上高中,我一定去買來看。」在旁的查良鏞聽了此話突發奇想,用我們自己的經驗寫一本書,告訴小學生怎樣才能考上初中。這主意得到幾位同學的的贊同,分頭編寫,由查良鏞主編。不久,一本《給投考初中者》的書印成了,不僅暢銷浙江,還銷往江西、福建等地。十五歲的查良鏞早就露出寫作的天賦和經營出版業的才能。此後,章克標更加看重這位學生,常借書給他看,把自己剛出版的《數學故事》一書送給了他。五十年後,查良鏞曾對他的友人提起此事;:「我有一位中學老師教我數學,我讀過他的文學著作,佩服他的幽默文風,他的一本《數學故事》,文字很優美。」

章克標贈送作者李遠榮的書法

師生闊別了五十多年後,少年查良鏞成了香港武俠小說宗師金庸。八十年代,當金庸攜妻子兒女回大陸訪問,探聽到老師還健在,於一九八九年二月二十一日修書一封致章克標先生:「克標吾師尊前……得悉吾師安健,至以為慰,生當年在嘉興中學讀一年級時,蒙授以數學,吾師笑貌風釆,至今不忘……。」一九九二年十二月三日上午,金庸攜夫人林樂怡一起探望老師。在海寧賓館會客廳門口,金庸一見到九十多歲的章克標先生,立即迎上前去,親親切切地握手:「老師,你好!」同時恭敬地行了一個九十度躬的大禮。「分別五十多年了,今天才來看你……」金庸見到少年時的老師,格外高興。午宴時,金庸頻頻向老師舉杯:「老師保重,我會常來看你的……。」果然,一九九六年十一月十一日,金庸又重回故鄉,與章先生共進晚餐。

一九九八年二月十八日,在浙江海甯頤養天年的章克標先生喜慶壽誕,金庸從香港發來賀電:「願吾師身體康寧,歡樂頤養,數載之後,良鏞當造門祝壽,更受教益也。」章克標讀到金庸的信後,感動不已。

金庸尊師重道,成了一段文壇佳話。

(本文圖片由作者提供)

李遠榮簡介:祖籍福建南安,一九四一年出生於馬來西亞怡保市。一九五一年回到祖國,一九五九年考入暨南大學中文系,一九六四年畢業分配回家鄉當中學語文教師,一九七三年到香港定居。出版專著《名人往事漫憶》、《文海過帆》、《博采珍聞》、《李光前傳》、《翰墨情緣》、《郁達夫研究》、《李遠榮評論集》等二十多部。散文《海峽兩岸一家親》榮獲一九九一年《人民日報(海外版)》舉辦的「共愛中華」徵文比賽優秀獎;散文詩《承諾》榮獲一九九八年中國散文詩徵文比賽優秀獎;散文《名人與我》入選《香港當代文學精品》(長江文藝出版社出版);《李光前傳》名列一九九八年新加坡和馬來西亞十大暢銷書。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兼任香港文聯常務副主席、香港文學促進協會常務副會長、香港作家聯會監事等職,被聘為暨南大學台港暨海外華文文學研究中心特約研究員、北京師範大學國際華文文學發展研究所特約研究員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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