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會變大變小的名家任溶溶

潘明珠

任溶溶在書房

今年正值中國著名翻譯家、兒童文學泰斗任溶溶先生之一〇二周年誕辰,我就於讀書會和青少年兒童讀者,分享任溶溶的童詩《我是一個可大可小的人》。

「可大可小?為甚麼呀?他會魔法嗎?」有個小朋友問,我笑而未答,要他們先留心聽,聽著人人都好愛聽呀!

究竟大家知道答案嗎?

真奇怪,怎樣他可變大又可變小呢?

有家長讚賞說:「潘老師,你講任溶溶大作家小時候的故事,好有趣好動聽呀!」

我說,因為任溶溶想像力豐富,文筆又幽默,寫得太好啦!

家長和小朋友問:「潘老師,你講到好似你和任作家好熟悉,是真的嗎?」

我便笑著回應:「當然好熟啦,因為我少時已很鍾意看紅蘋果和白羚羊雜誌,外國雜誌裏的新童話和科學知識吸引我,其中巴黎歐洲畫家所繪的圖畫美美的,我因此想學好外文;那跟任溶溶有何關聯?原來機緣巧合,我和姊姊潘金英去上海文化交流時,竟然有機會與任溶溶、張秋生、陳伯吹,陳丹燕這些名家會面哩。 他們統統是我心目中非常欣賞的大作家呀,這簡直是一種天注定的文學緣份啦!」

任溶溶瞇瞇笑迎面過來,親切地拉著我的手,對我和金英姊姊說:「你們寫的童話《無名獸》和好幾篇我都看過,好有趣噃,你們多寫來看呀。」

我說:「任老師,你的作品才是真正寫得好啊!我們寫的只是小故事……」 

任先生說:「你們勿妄自菲薄,別以為寫小人兒故事是小兒科就很容易,其實好作品就是不分大小呀,小故事小文章,亦可有大作為!難得你們這樣好姊妹合作同創作,愛寫童話及故事,即媲美德國格林兄弟,我要稱你們為『香港的格林姊妹』!」

哇,快人快语,想不到他一口氣就說了成串鼓勵話語,真令我受寵若驚哩。 他還說要推薦我們的故事,給兒子任榮康主理的《紅蘋果》(當時暢銷的受歡迎雜誌)。嘩!就這樣,我真感覺千里緣份一線牽!真神奇又妙不可言!原來我們自少閲讀的書,當時正由任先生兒子榮康主理總編,他兒子真得老爸真傳,有魄力兼有才氣!

任溶溶金口良言,提醒我勿小看兒童文學,小文章亦可有大作為!我們要有大志氣,大眼界!所以,當年我以大膽色去日本留學,阿爸阿媽都沒能阻止我,大哥和家姐都讚賞我有志向,覺得我鍾意學外語便儘管去見識外界去吧,我是適合出外走動闖闖的人啊!後來,我因到過許多學校推廣閱讀,因缘際會,竟然成為了香港公共圖書館及香港書展的文化活動顧問,最近更獲國家認同我的閱讀推廣功績,頒了個「公益貢獻獎」給我,姊姊回應我不用太謙,認為我夠秤領這項殊榮,她的話好有力量!

(左起)任溶溶、潘明珠及張秋生於上海交流(二〇〇三年)

我很希望能邀請任溶溶來香港,為青少年主講他的圖書,因為他寫的童話、故事和詩,既自然、親切,又詼諧有趣,精彩絕倫,太受大小讀者喜愛了。記得有一年任溶溶乘火車來到香港(他不喜歡乘飛機),我們接他去出席圖書館的活動,在場小朋友難得有機會面見這位寫下名著《沒頭腦和不高興》的大作家,驚喜地爭著拍合照!我和金英在活動後,陪任老去西貢飲茶,他像個小孩子一樣,對西貢牌坊及漁村周圍的事物,都很好奇提問,還特别饞嘴愛吃海鮮美食呢。之後,我更介紹給他香港地道小食菠蘿油,他就話要回敬,下次我們去上海,就帶我們吃上海地道小食哩……。

任溶溶常嘻嘻哈哈十足老頑童,他愛生活,是鑑賞好書和美食(精神及口腹食糧)的高手;我尤記得千禧年之後有一年,我和姊到上海去探望他,任老那時快將退休,但仍活力充沛,他言出必行非常守諾言,見到我倆面,即帶著我們到上海最繁華的步行街觀光,吃地道小食及買滬產特色手信。我們愉快地走走看看,他又指著百樂門舊址,和一棟棟老建築解說它们的歷史,許多生活中的尋常事物,經任老先生三言兩語風趣一說,總會變得好玩和饒有趣意啊。

很深印象有一次,任老先生興致好,帶我及秦文君到上海杏花樓飲茶,服務員恭敬地聽任老點菜,他說他一定要吃至愛的肥扣肉,又吩咐廚房要選特肥的,那才好吃,說著說著,點心端上來了,這大頑童任溶溶像饞嘴孩子般大口地吃叉燒包的可愛樣子,至今我仍歷歷在目。吃罷,他即對名作家和出版人秦文君大力推薦潘金英和我的童話,他說:要好好出版「香港格林姊妹」的書啊!就這樣,促成了後來秦文君為我們出版了《牛奶瓶裏的巨人》一書,更安排在她的「小香菇文學屋」做新書發布活動,邀小紅領巾少年來訪問來自香港的格林姊妹……啊,任老對我們英明姊妹的提攜和關顧,使我們一直心懷感恩。他賜給我們「香港格林姊妹」這美譽,自此也在青少年文壇廣傳開去了。

我們常得任老的支持及鼓勵,不敢怠惰,一直用心努力創作,心中不忘多寫好書,不可辜負他的期望。我在上海出版《有兩條尾巴的故事》,任溶溶特別給我寫序。至於我姊姊金英自少愛寫詩,因當教師工作忙,少寫詩了,任老便鼓勵她重拾詩筆;也許是任老的推介,不久,有好消息傳來,青島出版社重點推出一套五本之「名家詩繪本」,包括任溶溶、金波、高洪波的繪本外,並列有潘金英和我各一本詩繪本哩,這是多麼令人興奮雀躍啊!我們的詩作品可和任老等三位大陸一流的名家同時合在套冊內,在我們心目中真是好有份量,也被認同提升了水平和高度了。

擁有「香港格林姊妹」這桂冠的我們,當然要加倍努力,自強不息,絕不敢胡亂隨便寫,「文章經國事」,流傳影響深遠,必須寫得有內藴,傳達真善美愛,才不負任老先生對我們如此看重!衷心感謝您,任老前輩:我永遠懷念您!我會跟著您的健壯步伐,大步前進,再前進!

(本文圖片由作者提供)

潘明珠簡介:中英日文翻譯、香港作家聯會理事、大細路劇團董事,公職任香港康文署文學專業顧問、香港書展文化顧問。並於文匯報及校園雜誌《文路》寫專欄,主持香港電台文化節目《文學相對論》、《小學生眼中的社區》。近著有《高速線上》、《聯袂·英明詩韻》、《捕捉時光·留住晴天:英明選集》、《心窗常開》、《三棱鏡》等。入選第三十三屆香港書展的年度主題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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