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燦富
龍年臨近，我由西雅圖回到香港探親，好朋友高立先生打電話給我，他語調輕快地說：「還沒緩過時差吧？昨天晚上，李先生打電話對我說，歡迎新年來看花蝴蝶。」
高立先生言中的李先生，是我在香港的一位親友，住在香港上水。有人說，香港上水屬於香港難得的鄉村之地。李先生已上年紀，幾個子女或工作或生活在國外，最小的女兒住在彌敦道。他的子女都很孝順，屢四三番要求父親與他們之中任何一家人住都沒問題，以方便近身照顧，但他逐一謝絕了，堅持住在上水的老房子。
各種因素，我未見李先生也有若干年。近期聽高先生說過，李先生不願意離開老房子，因為靠近老房子後院位置有一塊栽種各種花卉的田地，擔心離開了，花卉會凋零。這一來，了解李先生心理狀況的高先生，一有空閒就會上門看望他，幫他養花等等。
按約定的時間，高先生駕車帶我趕往李先生的老房子。未下車，望見前門栽種了多種花卉，一隻蝴蝶泊在綻放爛漫的鮮花上端。我搖下車窗細心看幾眼，花蝴蝶原來是彩色葉子。
高先生笑呵呵說：「李先生後院子那塊田地花卉，布置得比前門的好看。」我說：「料理花草，都見你和李先生下真功夫。」我指著彩色葉子說，「我望見那片葉子，誤會了是花蝴蝶。」
事前又聽高先生說，李先生肯出力，幫助人，偶爾在小公園遇見一位楊姓老先生。老先生原是本地某公司工程師，晚年最大興趣離不開料理花草。可惜老先生染疾長期與輪椅為伴，情緒低落。李先生聞悉老先生近況，主動登門對老先生說，從此以後陪他料理花草。
一晃數年，楊老先生逢人說，李先生是他的知己賢友。李先生不計得失，直至陪伴故土難離的老先生回到鄉村老家長住。而今李先生因年高之故，也需要依靠一根拐杖助力，仍堅持將後院子田地視作了自己的心儀「大花園」。
李先生放緩腳步走出門外，他臉上堆滿笑意，樂滋滋說：「鮮花漂亮嗎，看我精神抖擻！」
高先生對他豎起大拇指說：「出門即可觀賞鮮花、聞花香，心年輕，人健康，當然精神奕奕！」
李先生目視隨風起起伏伏的田地花卉，說：「花蝴蝶十分好看！一年四季，常常有眾多孩子來我花園看花蝴蝶！」
我盯視花卉一會，真情說：「難怪老先生如此鐘情大花園，我又見花蝴蝶圍繞鮮花翩翩起舞。」
李先生爽朗地說：「翩翩起舞，用詞恰當！前天我讀過一本書，書中有一篇文章說，飛入心內的花蝴蝶最漂亮。」
我忍俊不禁說：「李先生愛讀書，可以做詩人，本人拜您為師教我作詩！」
李先生開懷不已說：「做老師做不了，與你做朋友我很榮幸，很歡樂。」
李先生伸手與我相握，毫不隱瞞地說：「老房子我住了幾十年，料理花草至今也有幾十年，我愛這田地的花卉，也愛彩色葉子包括很好看的花蝴蝶，怎麼可能輕易捨得放棄？是不是？」
他發自內心的一陣陣歡聲笑語，跟著花蝴蝶起舞而飄溢開來。
這時有幾個孩子走過來，各人手裏拿著小竹籠在鮮花叢中穿行。高先生揚揚手說：「新年快樂，你們撲蝶嗎？」只聞孩子們大聲說：「不撲蝶，我們新年來看花蝴蝶。」
李先生興奮地說：「好呵孩子們，歡迎新年來看花蝴蝶！」
（本文圖片為資料圖片）
陳燦富簡介：現居美國西雅圖，以華僑華人在唐人街（或祖籍國）的生活現況為素材業餘寫作。現為北美中文作家協會終身會員。作品刊於《延河》、《啄木鳥》、《作品》、《人民日報海外版》以及美國《僑報》、《世界日報》等，已在海內外出版著作十餘種且獲得諸多文學獎項，作品入選海內外多種文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