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新貴
大姨不在了，大姨夫也不在了。她們離世至今已三十多年，我特別懷念。
懷念之情，壓抑於內心很久很久，每次親戚聚會，鮮少有人提起。事後，我總心有餘愧。
大姨離世的前因後果，我毫無知曉。直到今天，親朋們聚會，我主動提起，才略知一二。
痛哉！大姨！您在我們彼此相遇的僅僅的十餘年的時光裏，留給我的思念卻日夜俱增。所謂愛莫能助，只能算是我們現在的追悔莫及，抑或是您生不逢時，應了「吾欲養老而君不待」的咒語？
大姨！我至愛的娘親！今天親朋聚會，我破天荒提及您，是什麼原因導致您極速離世？舅舅說，是癌症。我無語以對。
我只是懷念。我滿是懷念。
懷念我十歲時，爸媽為我做生日。因為是在二月裏，我還穿著一雙破襪子。您得知後，當場決定，帶我到村裏的供銷社買了一雙尼龍襪。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初，我記得當時一雙兒童尼龍襪價值兩塊五角多錢。而我當時哭來鬧去和父母要來的零花錢最多只是一分、二分……
大姨夫是一名共產黨員，一生忠厚實誠。他憑藉一副篾匠手藝在當地手工製作竹籃、涼席、蝦籠等日常生活勞作用品維持生計。大姨夫、大姨，雖住在我們隔壁苗林村，離陶林村兩三里地路程，只要他們搖擼途經陶林，總會把捕捉到的鮮魚活蝦應有盡有地倒空給我們，說是給我們嘗嘗鮮。
在物質潰乏的年代，我們家反哺不了親朋好友什麼，或許是因為父親有一門裁縫手藝，在當時還比較吃香的。無論大人小孩穿衣都需要買衣料請人人工製作。故，當時出人情光出現金的少數，正常三塊五塊；以出物者為多數。我想起我十歲時，大姨已出過現金禮，又出禮為我買襪子，真的受寵若驚。大姨寵愛我，我內心發誓將來有能力時，一定要好好報答大姨的恩情。
我終於在中考時考上了，還考到了省城南京去讀書。大姨特意上門祝賀我，還送來了十元錢。囑咐我一人在外，自己照顧好自己，年輕人每頓要吃飽飯，加強營養。誰知道，當年放寒假回來，也沒怎麼聽說大姨沒了，再後來聽說大姨不在幾年了……
年少無知。大抵說的莫非是我等涉世未深之青少年吧？
大姨，您未等我與您說聲抱歉！印象中，我曾有一件事誤解過您，引起您難過，令我至今難以忘懷，現在只能向您懺悔來了。當初，你們家後院有一片梨園，每年暑假，您都邀請姨侄們去吃新鮮香甜的梨子，一吃還一帶，事後您卻在慢慢地還債，因為那只是您的鄰居承包的一塊地。有時，您嫌分給我們的梨不夠，又帶我們到您種植的黃瓜架前摘瓜。當時，我眼尖手快，您把我的「勞動成果」分享給了三姨家，惹得我憤憤不平、哭鬧不止……
您把您的大女兒根兄嫁到我們陶林來，我們未能好好照應她。在我行將畢業分配工作的那一年的前一個月，她因病過早地離開了人世，你們母女真的在天堂相聚團圓了嗎？
我不敢問舅舅！舅舅已經從農村進駐到縣城。你們姐弟五個，現在相聚只差您一個，我們於心何忍？
舅舅說，現在條件不一樣了。只恨當初沒有經濟實力，確實也沒有醫療資源啦！
三十多年過去了。親欲養，而時不待！親情可貴，時不再來！
大姨，您安息。
（本文圖片為資料圖片）
張新貴簡介：筆名念一。中國詩歌學會、中國微型小說學會、中國散文學會會員、江蘇省作家協會會員、華詩會會員等。作品散見於《奔流》、《鴨綠江》、《現代快報》以及《台灣新報》、香港《中華時報》、澳門《小說快報》、日本《陽光導報》、美國《綜合新聞》、《華府新聞日報》、《人民日報》（海外版）等海內外報刊雜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