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秀梅
二〇〇六年底帶領波蘭國家交響樂團巡迴演出，正逢慶賀聖誕和元旦節。波蘭國家交響樂團首次來華巡迴演出十五場次，行走八個城市（上海、北京、大連、濟南、天津、武漢、深圳、順德)，所到之處受到熱烈歡迎，觀眾久久站立，掌聲齊鳴，不肯離去，不得不連續加演曲目，每首曲目緊扣觀眾的心弦，謝幕後觀眾紛紛登上舞台與指揮合影，簽名留念。
首場演出在上海東方藝術中心，波蘭樂團不顧連續飛行二十小時的疲勞和時差，提前兩小時來到劇院排練，熟悉場地，指揮奧賽克是享譽東歐的指揮家，經歷柏林和維也納音樂學院專業的訓練和薰陶。編排曲目雅俗共賞，有施特勞斯圓舞曲、匈牙利舞曲、埃及進行曲、波羅乃茲舞曲，當中國曲目「白毛女」改編的交響樂奏起時，觀眾不約而同地響起雷鳴般的掌聲。耳熟能詳的旋律在外國人嫺熟而又富有激情的演奏下，熱情的觀眾致以崇敬和感謝。當四川民歌「太陽出來喜洋洋」節奏明快的曲目響起，觀眾的情緒進入高潮。下半場施特勞斯「火之神圓舞曲」在指揮幽默風趣的演出中，把觀眾帶人鐵匠打鐵的情景中，指揮穿上鐵匠的圍裙，戴上手套，拿上鐵錘，交響音樂聲、敲打鐵錘聲形成共鳴，觀眾跟隨音樂節奏不停鼓掌，頓時嚴肅的音樂會變成輕鬆愉快的勞動場面。
《藍色多瑙河》樂曲響起，在幽雅指揮棒的揮動中，盡情享受「圓舞曲之王」施特芳斯帶給人們的美的享受。一曲終止，兩位女孩手捧鮮花跑上舞台獻給指揮和第一小提琴手。當然觀眾不會放過這高水平樂隊，返場後又加演《紅色娘子軍》序曲。熟悉的樂聲，在高水平樂隊的明快有力的演奏中又一次征服觀眾的心。演出在《拉德斯基進行曲》中結束，大花籃獻上舞台。
大連演出條件很差，位於五十年代修建的市政府禮堂，沒有化妝間，後台只有一個男女公用的衛生間，樂隊演員沒有怨言，成功完成兩場高質量的演出。大連愛樂團的演員們跑到後台與波蘭樂團切磋技藝，留學俄羅斯的小提琴手杜封迫不及待地希望與第一小提琴手交流，由於語言的溝通障礙，只有用肢體語言演奏來求得對方在技術上的指導。瀋陽音樂學院大提琴手陳教授更是熱情的東道主，不僅把自己心愛的大提琴借給波蘭團使用，還親自帶領音樂家們到樂器店買回價格優惠的、質量好的三十多個節拍器。分別時，陳教授為樂隊帶來五十多袋水果，分別送給他崇敬的藝術家。
因為每天飛往濟南飛機只有下午一個航班，我們到濟南時已經傍晚五點半，沒有時間進賓館，直接進入演出場地。接待方沒有經驗，演出用的譜架子、椅子、燈光都要親自佈置、安排，指揮親自動手調整椅子、譜架、階梯凳。濟南是我的故鄉，三個弟弟和弟妹、姐姐、姐夫、侄子女，十幾口親人都來啦。這樣高雅音樂會是他們終生沒有機會聽到過的，我沒有辜負家鄉父老鄉親對我的期望，要把高水平的音樂會帶給家鄉。第二天一早，《齊魯生活報》頭版新聞介紹，並刊登精彩演出劇照。
從濟南演出結束，乘大巴行程六個小時到天津，沿途經歷天氣的嚴寒、巴士的顛簸，來到塘沾開發區，安排在豪華的別墅。當晚給開發區的科技工作者慰問演出，並與集團的領導們合影留念。音樂家們還沒有來得及享受五星級豪華別墅的待遇，半夜三點起床，三點半集合乘大巴，趕往北京機場，唯恐京津出現大霧堵塞、封閉交通，早上六點趕到北京機場，乘坐七點四十五分飛機飛往武漢。
湖北演出公司的朋友們早早等候在機場，還專門租來一輛托運行李的車，解決樂團行李難的問題。樂團安排在武漢唯一一家意大利人開辦的豪華賓館，意大利總經理親自在大堂等候歡迎樂團的到來。中西合併的餐點、舒適安逸的環境，晚上的演出更是格外的賣力，邀請方讚譽到「這是幾年來演出最為成功、最受觀眾歡迎的，幾乎挑不出毛病的演出，想不到東歐樂隊水平相當高」。結束武漢兩場演出又乘機到北京，之前我就提醒指揮北京的觀眾挑剔，各種演出太多，都看花眼啦，一定要格外努力，表現好，別出差。北京音樂廳是國內一流的劇場，音響設備、管理都是一流的，場外有監視屏。之前我向邀請方要了十幾張票，贈送給好友。三十一號除夕夜，在拉德斯基進行曲聲中，結束演出，立刻鮮花、花籃送上舞台，觀眾久久不肯離去。三位演出公司老總非常滿意地趕到後台和指揮、團長合影簽名留念，並祝賀演出成功。當晚樂團在下榻的賓館，飲酒祝福迎接二〇〇七年到來，鐘聲響起，互相擁抱，敬酒祝福新的一年為大家帶來好的運氣。元月一日安排音樂家們參觀嚮往已久的「萬里長城」，儘管天氣嚴寒，飄著雪花，但是不到長城非好漢的決心，沒有動搖他們的意志。
元月二日清晨，樂團踏上乘飛機飛往深圳的旅途，從嚴寒的北京來到春暖花開、風光秀麗的南國之城，音樂家們興奮不已，忘卻了旅途的疲勞，到達後就上街散步、觀光、購物去了。兩場演出又得到邀請方的喝彩。令我難忘的事是在四日吃早餐時，老伴很簡單地為一位僧人長老伸手挪了下椅子，熱情友好的舉動，引起長老的關注。他非常友善地邀請我們到他們的餐桌吃飯，為我們二位的行善舉動乞求佛祖的恩施。他們分別是九華山主持長老和北京戒台寺僧人，從我們的面相、生辰、吉日，算了一卦，講得我們心服口服，我們也略表心意，還願，這都是做善事的結果。吃完早餐，我們乘大巴趕往最後一站順德，可不要小看廣東這個小小城鎮，是全國最富有的重鎮：家用電器、家具、花卉生產，名列全國之首。順德大劇院是僅次於上海大劇院名列全國第二，豪華的化妝間、高級的音響、現代設備使音樂家流連忘返，紛紛合影留念。連續三天演出間隙，主辦方獎勵他們參觀全國十大名園之稱的——慶惠園。風和日麗的好天氣，給大家遊玩、攝影、遊覽創造了好心情，十幾天的疲勞拋在腦後。最後又爬了慶豐嶺，參觀佛塔，最後全體在佛塔下合影留念。
十五場演出即將落下帷幕，團長站立在我的身邊，我還沒有留意，他就把我拉到舞台上，指揮把他的鮮花獻給了我。這突然的舉動是我沒有預料到的，指揮和團長分別跟我擁抱。並在指揮的指示下音樂家奏起了波蘭國歌，以表示謝意。這崇高的禮儀是我始料未及的，我高舉鮮花，激動的淚水流下，十幾天的疲勞，得到外國藝術家的稱讚和感謝，這是我終生沒有得到過的榮譽。
（本文圖片為作者提供）
焦秀梅簡介：歐洲華文筆會會員，畢業於北京體育大學 、中央社會主義學院。一九八八年定居維也納，曾連續多年擔任維也納成人職業學校健身教練、維也納養老院教練。在《中國體育報》、《中國青年報》和《民盟》發表多篇藝術隨筆。著有散文集《情繫維也納》。《又見月圓》曾獲青年作家網舉辦的「我的父親和母親」成年組優秀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