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俐
毛毛，妳一生都是軟綿棉，輕飄飄的
就好像妳從沒有來過世間，又似乎從不曾
離去。我在沙發上看書，感覺妳就在身邊，
伸手卻摸不到妳毛絨絨的身體。
我看見妳就在那裏，蹲在落地玻璃前
一動也不動注視著外面的風。
妳金黃的毛髮有如一團安靜的火焰。
妳姐姐說妳像一杯拉花的牛奶咖啡。
妹妹說妳是一個金黃的大麵包，妳妹妹
最愛妳玻珀般通透明亮的眼睛。妳與世無爭，
總是悠聞自在地「看」，看貓哥哥貓姐姐打架，
看忙忙碌碌的家人，看四季嬗遞變化。
妳就這樣「看」了一輩子。記得十四年前
我抱妳回家，妳還是一團小小的金色毛球，
偶而喵幾聲，溫馴且無所畏懼。
妳要離世那天，虛弱得無法再「看」。我抱著妳，
一遍又一遍念《心經》給妳聽。當妳躺在花海，
靈堂響起地藏王心咒時，廣媽媽哭成淚人;
我安慰她不要哭，我說，現在能為妳做的最好的事
就是放手讓妳安心走。妳一宜用你的方式愛我們，
那麼純良溫柔，火化後的妳，圓圓的頭骨，
雪白漂亮的骨架，純淨乖巧一如妳生前。
大年初一，一隻毛絨絨的金色飛蛾停在落地玻璃上，
那是妳生前最喜歡向外看的地方。我知道
那就是妳，毛毛。沒有了身體的局限，
在另一個時空，妳或許更快樂更自由吧。
放心離去吧，不要再牽掛。妳永遠是
我們深深愛看的毛小孩，是家人心目中
獨一無二，一塵不染的毛毛。在我們的生命中，
妳是一段永不磨滅的金色時光。
（本文圖片為資料圖片）
馬俐簡介：詩人，畫家。著有詩集《焚夢》、《馬俐短詩集》；圖畫書《飛吧，蒲公英》、《想念奶奶》、《奇妙的生命》等等。第一本圖畫書《小黑咪》獲二○○六年度香港中文創作圖畫故事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