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蔓子
客居曼谷郊區住所，我要出去辦事，必須要走 一條兩百多米長的小路，才能到達大馬路上，乘坐公交線路車。曼谷騎摩托車的人特別多，所以小路也修得寬一些，以方便摩托車通行。大馬路上都是包括摩托在內的車輛都要讓人，而在小路上卻是人讓摩托車，騎摩托的人經過時點一點頭，向人表達謝意。泰國是一個佛教國家，國民大多信佛拜佛，心態平和，與人為善，極有人情味。
今年七月的一天，我從小路出去，遠看著一個年輕小妹騎著摩托車迎面過來，頭戴白色頭盔，嘴上戴著白色口罩。我急忙找一個稍寬處站住讓路，她也放慢了摩托車的速度，緩慢地從我身邊經過。這一剎那間，我與她幾乎貼身擦過，她微笑地點了一下頭，然後加速一溜煙地遠去了。這一幕頓使我心中一驚，看得非常清楚，她長得十分秀氣，嬌美欲滴，白口罩不但沒有掩蓋她的美麗，反而相配更生色。她那微笑像一朵含苞初放的白合花，清潔素雅，氣質不凡，令人心動，使人憐愛。她已經過去很久了，我還傻傻地站在那裏，目視著她遠去的地方。
辦完事回家後，我心中一直不能平靜，那一幕動人心魄的情景好像已經銘刻在腦海裏，不時浮現在眼前，耐人回味無窮。我在曼谷遇見的泰國小妹不少，為什麼她使我心中掀起波瀾？莫非一見鍾情，愛上了她？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因為我是個老頑童，在思想和看法上與年輕人沒有什麼差別，甚至更時髦前衛，但畢竟歲月不饒人，年紀大了，不大可能再有兒女私情，像年輕男女那種情愛生死戀。常言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無論尊卑老幼，古今中外皆然。我對她的憐愛，只是審美似的欣賞，類似於護花使者的心理，希望她每天都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這個騎摩托車的美麗小妹是誰？她叫什麼名字？有無可能再見到她？茫茫人海，大千世界，我在哪裏去尋？哪裏去找？這一連串的問題，當然不可能有答案。除非你和她有機緣巧合，上帝才安排你們重逢相見。正如宋代大詞家辛棄疾《青玉案．元夕》詞中云：「眾裏尋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長期的筆耕生涯，我養成了一個不好的習慣，喜歡抽香煙，不抽香煙好像就沒有靈感，寫不出精美絕妙的文章。而且，我買香煙是一條一條的買，一下子就準備抽半月一月的。泰國人抽香煙的人不多，政府也勸解國民少抽煙，以免傷害身體。因此之故，商店不賣一條一條的香煙，每人只能買一兩包。我雖然覺得不習慣，但客居曼谷自然要遵守當地的規矩，所以經常去附近幾家711便利店買香煙和食品。時間久了，我和店員小妹大多比較熟悉，也就格外開恩，一次能夠賣給我三四包香煙。
大概在碰見騎摩車的美麗小妹後幾天，我到近段時間沒有光顧的一家711便利店去買香煙，一進店門，我就看見她在櫃台裏售貨。我頓時驚呆了，真是上帝顯靈了，恩欶我一個機緣巧合，再次見到了她。我是基督徒，虔誠地信奉上帝耶穌，每星期天都去教堂做禮拜彌撒，終於感動了上帝。
她身高在一米六左右，身裁苗條，亭亭玉立，嘴上依然戴著白口罩，有一雙明亮美麗的眼睛。頭髮過肩，扎了一根小辮，頭上別有白綢蝴蝶結，有兩條和頭髮一樣長的白綢飄帶，靈動飛舞，好似天上的僊女下凡，瀟灑飄逸。
我正在浮想聯翩之際，她見我身穿印有「china」字樣的T恤衫，木然傻傻地站著不動，就主動給我打招呼：「Mister，您好！」
這時我才回過神來，也回了一個招呼：「小妹您好！」
泰國大力發展旅遊業已十幾年，每天都有眾多中國遊客，在互相交流影響之下，泰國人也會聽說「您好」、「謝謝」、「小妹」之類的簡單中文漢語。
我不懂泰語，隨即拿出空煙盒向她示意，買這種香煙四盒。我嘴上說中文漢語，又加上手式比劃，她見此狀撲哧一笑，臉上泛起了紅暈，更顯嬌美動人。然後轉身在貨架鐵盒裏取出了四盒同樣的香煙，我付錢結賬後說：「謝謝你！小妹，Bye-bye！」
她也回答「Bye-bye」後，還說了幾句我聽不懂的泰語，大概是「歡迎你再來」之類的話。
這次意想不到的奇遇重逢，真可謂人世間罕見少有，我心中樂開了花，心曠神怡，高興得有點巔狂，難以用語言表達。借用宋代大詩人秦觀《鵲橋僊》詞句云：「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隨後一來一往次數多了，我們逐漸地熟悉起來，開始使用手機翻譯功能，做一些簡單的交流溝通。她名叫爵士樂（泰國人一般都有乳名，即小名），自稱道姑，真是風趣。高中畢業後通過考試來當售貨員的，剛上班不久，所以我不認識她。她不僅長得秀氣美麗，而且人也非常聰明伶俐，說話一點就通，熱愛學習，平時喜歡看書讀報。手機翻譯做簡單的交流溝通已不夠用了，我大膽地向她要手機號碼，用手機短信的方式交流溝通更深入。出於少女的羞澀矜持，起初她不肯，經不住我的死纏爛磨，最終還是把手機號碼給了我，欣喜若狂。
得到手機號碼回來，我當晚迫不急待地給她發了一條短信：
「道姑：您好！我不懂泰語，你不會中文漢語，根本無法溝通。現在我發短信給你，你翻譯了看，這樣 就能夠深入地交流溝通了，克服了語言不通的障礙。我是中國歷史學家劉孔伏先生，上Googel查我名字，顯示出論著不少，還不是全部。當然，我現在客居曼谷，盡早移民去美國，大概需要數月時間。我不敢好為師，只是互相交流學習，取長補短而已。近日將忙於收集大量時政信息，從中找出適合的題目，為媒體之約請撰寫時評文章。今天你工作忙碌了一天，累壞了吧？早點睡覺休息，晚安！」
短信發完後，這一晚一直沒有睡好覺，迷迷糊糊的，總是回想起與她交往中有趣的瞬間細節，她那楚楚迷人的身影和動人心弦的微笑。大概天快亮了，我才睡着了一會，卻做了一個心驚肉跳的惡夢：夢見她與我坐在曼谷著名的倫披尼公園草坪上，觀賞風景，談笑風生，津津有味。突然，狂風暴雨大作，飛沙走石，我急用身體護著她 ，卻無處躲藏。此時天上電閃雷鳴，從天而降幾個手拿兵刃的惡神，不由分說地將她擄上天庭，我拾起了她掉落的白綢蝴蝶結，拼命地追趕狂奔，結果掉進了公園湖中。夢也就醒了，驚出了一身冷汗，神魂不定，過了好一會才緩過勁來。人或多或少都有點迷信，認為這個夢是不祥之兆！
起來洗了個澡，急忙查看手機，卻未見她回覆短信，我心裏不免遲疑。只好再給她發一條短信：
「道姑：早上好！昨睡得好嗎？今天上午去店裏買香煙和茶葉。」
我坐等她回覆短信，心裏忐忑不安，一直等到十一點。此時再也等不下去了，我就急匆匆地去到店裏，她卻若無其事地說：
「Mister，Goodmorning。」
我也啞了口，不由自主地回答了同樣的問候：「道姑：早晨好！」買了香煙和茶葉後，我才問她為什麼沒有回覆短信？她面露難色，搖了搖頭，欲言又止，好像有什麼話說不出口。我也不便再問，告辭就走了。出店時回頭望了她一眼，見她含情脈脈目送我離去。
回來後思緒萬千，坐臥不安，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仔細琢磨，換位思考，各種設想，百思不得其解。最後只得猜測，大概因為我們年齡差異大，我們交往親近，怕引起別人誤會，生出不少流言蜚語。想到此，我再給她發了一條短信：
「道姑：您好！好像你有些顧慮，完全沒有必要，因為我把你當晚輩女兒看待。身處異國他鄉，人地生疏，語言不通，特別需要與人交流。我是學者，自然想研究一下，中泰人之異同。明天是星期天，我要去基督教堂做彌撒。阿門。」
我想她看到短信後，解除她的顧慮，冰釋前嫌，會和好如初。絕頂聰明的人也不可能完全猜對謎底，這次猜謎的結果是我大錯特錯了。我好不容易挨到星期一去店裏見她，整個店找遍了，卻不見她身影。我問店裏其他小妹，她們都說她剛才還在，轉眼就看她急急忙忙出去了。我一聽，就像洩了氣的皮球，知道完了，今天見不到了，她在有意回避我，躲著我。
一連幾天都找不她，不見其身影，意亂情迷，不斷地反躬自省，我做錯了什麼事，說錯了什麼話。想去想來，反反覆覆，最終認為可能問題出在短信裏「我把你當晚輩女兒看待」這句話上。她好像不接受這句話，有反感，這本來是令人高興的事，卻反而使我為難了，因為我與她不可像年輕男女那樣談一場轟轟烈烈的生死戀。這個問題讓我陷入了沉思，反覆惦量，一連幾天吃不好飯睡不好覺，最終想通了，明白了，頓覺一身輕鬆，興奮不已。
偉大的哲學家柏拉圖主張「精神戀愛法」，這就不需要考慮戀愛男女雙方的年齡、門第、貧富等諸多世俗問題，只要兩情相悅，互相愛戀，就可以轟轟烈烈地追求精神上的滿足和享受，只有情愛而無需性愛，這才是純潔無私的真正愛情！雖然性愛令男女雙方興奮娛樂，但它卻存在一個誰佔有誰極不平等的弊端，常常困擾著世人。
既然想通了，明白了 ，那就何樂而不為呢？夜長夢多，我決定趕快行動，發短信與她清楚無誤地表達明白，要與她談一埸柔情似水的精神戀愛。為了避人耳目，少見面多發短信，正如秦觀《鵲橋僊》詞句云：「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這埸柔情似水的精神戀愛結果如何？恐怕只有上帝才知道，任由人們想像吧！
（本文圖片為資料圖片）
巴蔓子簡介：本名劉孔福，以筆名劉孔伏、巴蔓子行世。系中國歷史學家，客居泰國曼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