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讀武俠小說寄懷梁羽生先生八首

曹順祥

重讀武俠小說寄懷梁羽生先生──董兄就雄教授編「梁羽生專輯」,余聞之有感,遂賦詩八首以寄衷懷!

七律五首

其一

龍虎登壇動地開,濠江鼎力挾風雷。

擂台比武雙城震,說部連篇俠客來。

筆落雲山千里夢,書成窮達幾枝梅。

霓裳髮白人間恨,三紀悠悠著意栽。

 

1.首聯:梁羽生首著《龍虎鬥京華》,開新派武俠小說之先聲,自此一夕成名。

2.頷聯:香港白鶴派掌門人陳克夫與太極派掌門人吳公儀比武一事,於澳門、香港兩地,乃一時之盛事。梁羽生受編輯羅孚之囑託,開啟新派武俠小說創作之路。

3.頸聯:梁羽生(原名陳文統)離鄉別井,終成一代武俠小說大師。

4.尾聯:此聯一語雙關。梁氏成名作《白髮魔女傳》,白髮魔女玉羅剎,本名練霓裳。此處亦指梁羽生創作,自1954至1983年《武當一劍》止,歷時三十年,共連載武俠小說33部。

 

其二

聯巧詩精奕藝翻,香江鐵筆倚騷魂。

亦狂亦俠天山舞,存義存仁溟海奔。

名譟他鄉忘寵辱,才高小說定乾坤。

摛文窈窕雕龍鑄,驚世遺篇拂曉暾。

 

1.首聯:著名學者陳耀南教授的輓聯:開新說 談掌故 研奕藝 能詩詞 善巧聯 博識多才 永佩眾生入勝 統覽孤哀益人榮主;厚性情 愛友朋 敦義仁 懷家國 審去就 高風亮節 最欽一羽翔雲 文心俠骨子孝妻賢。

2.頷聯:武俠小說大師金庸輓聯:同行同事同年大先輩,亦狂亦俠亦文好朋友。

3.頸聯:梁羽生歷經喪父之痛,遠走香江。

4.尾聯:摛文,鋪陳文采。國學大師饒宗頤的輓聯:昔歲曾及門,難忘兵馬艱虞日;遺編久驚世,能鑄雕龍窈窕辭。

 

其三

蒼茫大地聽悲吟,囹圄難尋淚滿襟。

幸有壯懷藏傲骨,何妨白髮映丹心。

才堪倚馬爭朝夕,智足登壇說古今。

萬里河山追俠影,卅年掛劍忽駸駸。

 

1.首聯:梁羽生父親下獄及喪父一事。

2.頷聯:梁羽生要求為其父平反一事,大有不平反則決不歸鄉之意。

3.頸聯:梁羽生與金庸同時創作武俠小說。

4.尾聯:計首部小說《龍虎鬥京華》至《武當一劍》,創作歷時三十年。駸駸,馬行迅速的樣子,比喻時間飛逝。

 

其四

游龍誰與說天山,龍虎英雄各就班。

浩蕩平生揮翰墨,崢嶸夢寐映斑斕。

江湖契闊憐鄉國,雲海歸來傲雪顔。

鴻爪盟鷗空悵望,武當峰上幾人閒。

 

1.首聯:梁羽生成名作《七劍下天山》,「游龍劍」乃天山派掌門所有。

2.頸聯:父親獲平反後,陳文統寫信感謝蒙山縣人民政府,並於1987年返回蒙山縣掃墓祭祖。

3.尾聯:《武當一劍》卷首詞「調寄陌上花」:「燈火闌珊,暗香浮動,伊人何處?露白葭蒼,曾是舊時行路。清夢已隨潮咽盡,悵望家山雲樹。恨鴻爪還留,盟鷗非舊,又西飛去。記寶扇求詩,香巾索字,見笑當年崔護。燕子穿簾,早入王堂謝戶。凌波微步姍姍遠,腸斷江郎別浦。怕桃葉桃根,他年重見,此心良苦!」

 

其五

一代雄才論武功,操觚搦管日方中。

獨孤劍舞天山雪,雲海情牽碧玉弓。

俠影萍蹤心繫月,江湖笑傲冷追風。

龍爭虎鬥征人杳,各領千秋各自雄。

 

1.首聯:一代雄才,指武俠小說名家梁羽生和金庸先生。1950年底,《新晚報》創刊。出於對陳文統和查良鏞文筆的欣賞,《新晚報》將他倆延攬到了手下,分別負責小說版面「天方夜譚」和綜合版面「下午茶座」。1954年,武俠小說《龍虎鬥京華》的這段卷首語在《新晚報》上刊登,讓「梁羽生」這個名字開始進入讀者視野。此外,梁羽生、金庸、陳凡於1956年10月,在《大公報》副刊上開設專欄《三劍樓隨筆》。

2.頷聯:《笑傲江湖》中,「獨孤九劍」乃金庸小說世界中至高無上之劍法,為劍魔獨孤求敗所創。《雲海玉弓緣》連載於《新晚報.天方夜譚》,是梁羽生武俠「天山系列」最有名的兩部小說之一。

3.頸聯:《萍蹤俠影錄》乃梁羽生代表作之一,亦是梁羽生本人最滿意的作品。《笑傲江湖》乃金庸創作的武俠小說,最初在新加坡《新明日報》連載。

4尾聯:既指梁羽生登壇之作《龍虎鬥京華》,此處亦指梁羽生和查良鏞二人在武俠小說創作上各擅勝場,成就各有千秋。

 

五律三首

依韻步和鄺健行教授〈梁羽生先生來校訪問三首〉

其一

新派稱鼻祖,武俠倚鈞天。

鄉國悲遊子,江湖識禮賢。

催寒皆屏息,向晚忽成篇。

傲骨撐仁義,襟懷百代傳。

 

1.首聯:香港白鶴派掌門人陳克夫與太極派掌門人吳公儀於1954年1月17日,在澳門(因香港嚴禁私鬥)擂台比武,《新晚報》總編輯羅孚遂要求陳文統於翌日開始寫武俠小說於《新晚報》連載。鈞天:九天之一,指天的中央。

2.頷聯:梁羽生本名陳文統,生於廣西省蒙山縣文圩鎮屯治村。父親獲平反後,寫信感謝蒙山縣人民政府,並於1987年返回蒙山縣掃墓祭祖。1949年大學畢業,經校長介紹,赴英屬香港,於《大公報》任副刊助理編輯;其後與金庸皆被總編輯羅孚要求,分別撰寫連載武俠小說。

3.頸聯:梁羽生以吳陳的打擂台故事及太極門派為骨架,寫出處女作《龍虎鬥京華》,成為首部「新派武俠小說」。

4.尾聯:中國廣西壯族自治區黨委書記陳輝光於1985年訪問英屬香港,會見陳文統(即梁羽生),邀請他回鄉訪問。陳文統要求為其父陳信玉平反。平反後,陳文統寫信感謝,於1987年返回蒙山縣掃墓祭祖。此後成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

 

其二

萍蹤飄俠影,嶺海展雄風。

今古行藏意,棋聯造化工。

潛龍撝萬里,飛鳳舞長空。

髮白心還熱,廣陵情未終。

 

1.首聯:梁羽生曾自認《萍蹤俠影錄》是其代表作之一。嶺海,此處指香港。

2.頷聯:《論語.述而》:「用之則行,舍之則藏。」除武俠小說之外,梁羽生亦擅寫隨筆雜談,聯語、棋話皆廣受好評。

3.頸聯:撝:擺動、揮動。

4.尾聯:三國魏嵇康善彈廣陵散曲,祕不授人,已成絕響。此處反用其意,謂梁羽生小說風靡一代,流風不絕。

 

其三

小說開新域,雕龍初挽弓。

縱橫新俠義,捭闔起群蒙。

海角搖風雨,江濠捲鬥攻。

崑崙峰並峙,何處問生公?

 

1.首聯:梁羽生以吳、陳打擂台故事及太極門派為骨架,寫出處女作《龍虎鬥京華》,成為首部「新派武俠小說」。雕龍,雕鏤龍紋,喻善於文辭。

2.頷聯:指金庸與梁羽生,皆武俠小說大師。

3.頸聯:江濠,即濠江,澳門之別稱。 1954年1月17日,香港白鶴派掌門人陳克夫與太極派掌門人吳公儀,因互說己派武功最好,遂在澳門(因香港嚴禁私鬥)擂台比武。

4.尾聯:崑崙山,海拔6000米左右,多雪峯、冰川。此處指梁羽生和金庸均兩座高峰。生公:梁羽生。

(鄺健行:〈梁羽生先生來校訪問三首〉,《光希晚拾稿》。匯智出版有限公司,2009年初版,頁23。)

(本文圖片為資料圖片)

曹順祥簡介:詩人、教師。著作有《木蘭集》、《町畦》(詩集);白話翻譯《大學 中庸》、《論語》、《孟子選》、《莊子選》等,其中《歷代美文選》、《香港中小學中華經典詩文多媒體課程》獲第四屆香港出版雙年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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