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牧
梁羽生的扇面。（作者提供圖片）
記得多年前收到香港快郵寄到的新書 《統覽孤懷 ：梁羽生詩詞、對聯選輯》，「天地圖書」出版。真巧了！作者梁羽生、編者楊健思、題籤者饒宗頤、作序文者鄺健行、羅孚，五人我全認識，是我的良師益友。
誰都知道梁羽生是現代武俠小說大家、鼻祖。一九五四年一月十七日，在澳門 「新花園」有一場轟動的比武，太極派掌門人吳公儀對白鶴派掌門人陳克夫。當時我是澳門一個中學生，記得陳鼻傷出血；這場簽了生死狀的比武突然喝停，結果判為：「不勝，不敗，不和」，不了了之。
三天後，香港《新晚報》刊出第一篇新派武俠小說《龍虎鬥京華》，作者梁羽生；是總編輯羅孚倡議他寫的。就這樣一直寫了三十年，寫成武俠小說《白髮魔女傳》《七劍下天山》等三十五部，共一千多萬字。
梁公的古典詩詞、對聯造詣極深，在他的小說中常見，《統覽孤懷》書中，除了〈少年詞草〉及〈劍外集〉兩輯外，都是小說裏的詩詞和對聯。
令人意外高興的是，編者還編入梁公的現代詩歌，共十首，說「因能反映梁公創作生涯的其中一種面貌」。下面我錄《七劍下天山》中一首〈牧羊女阿蓋的傾訴〉，可見梁公詩，古今皆擅。
一切繁華在我是曇花過眼，
眾生色相到明朝又是虛無，
我只見夜空中的明星一點，
永恆不滅直到石爛海枯。
那不滅的星星是他漆黑的明眸，
將指示我去膜拜，叫我去祈求，
這十多年來的癡情眷戀，
願化作他心坎中的脈脈長流。
歡樂的時間過得短促而明亮，
像黑夜的天空驀地電光一閃，
雖然旋即又消於漠漠長空，
已照出快樂悲哀交織的愛念。
我與梁公不能算熟，只見過幾次面，記得一次是一九八五年十月，在香港大嶼山的文學交流營。他要「考」我對對聯，說：「韓牧，金庸，對甚麼？」我想了一陣，說：「我對不出。」他說：「石慧嘛！」
我愛書畫，記得我上世紀八十年代初，到書店買了幾十個空白扇面，請我認識的老師、文友、藝友，寫字或作畫，留個紀念。我也請梁公寫，不久，他就託人送來了，寫的是草書：
陶潛詩喜説荊軻，想見停雲發浩歌。
吟到恩仇心事湧，江湖俠骨恐無多。
錄定庵詩以博
牧兄一粲 壬戌潤四月 羽生
這個扇面，幾十年來，我當為「家寶」，一直保存在一個大鐵箱裏，縱使家中失火，也不會被燒燬的。
二〇二四年五月，加拿大，烈治文。
韓牧簡介：原名何思撝，著名港澳詩人，曾任港、澳兒童文學獎、工人文學獎、青年文學獎評判，著有詩集《梅嫁給楓》、《新土與前塵》、《待放的古蓮花》、《伶仃洋》、《裁風剪雨》、《回魂夜》、《分流角》、《急水門》、《鉛印的詩稿》等，另有《韓牧評論集》、《剪虹集：韓牧藝評小品》等選集。
